第29章 永远的伤痕

吴王此时很激动，眼中的怒火几乎喷薄而出。

“不，不是这样的，王上你要相信沁儿，沁儿绝对不会做出对不起王上的事情。”沁贵妃哀求，面颊早已被泪水浸润，梨花带雨，实在惹人心疼。

“你要朕相信你，那你倒是给朕一个相信你的理由啊！”吴王嘶吼，声音几近嘶哑。看着地上的沁贵妃，他很心疼，可是他更多的是怨恨，自己的心脏就像被一把利刃狠狠地刓去了一块，疼到无法呼吸。

“臣妾，无法解释。”沁贵妃的语气中满是绝望，不是不想解释，实在是无法解释，没有任何的证据，当时也没有任何一个她的婢女在场。无论说什么都与信口胡言一般无二。

“因为事实如此，你确实无法解释。”吴王出言嘲讽。

“王上。”沁贵妃此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弱弱的唤着吴王。眼中倾泻的泪水滴入衣襟，慢慢渗透开来。

“传朕旨意，今日起，废沁贵妃名号，即刻，打入冷宫。”吴王紧闭着双眸，缓缓地说出这句话。纵有万般不情愿，却也不得不相信现实，只是心中似在滴血，一滴、两滴.....蔓延残缺的心脏。

沁贵妃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任眼泪肆意倾泻。

御瑾宫，这个曾经令吴王开心，留恋，如今却又万念俱灰的地方，他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了。

转身，拂袖，迈开犹如灌了铅的双脚。每一步，都迈得艰难无比。

雨丝毫没有停歇的趋势，反而更加的大了起来。打在地上便能激起高高的水波荡漾。

吴王已经走出寝殿的大门，再通过这短短的院落，就可以离开御瑾宫了。只是这次的离开，或许再也不会回到这个伤心的地方了。

四角高翘的屋檐不停地滴下豆大般的雨水，落地的声音直击心底。

太监为吴王撑伞。

一步、两步......一步比一步沉重。

“王上！”声音急切，是沁贵妃。

吴王几乎是没有任何的反应时间，在听到沁贵妃的唤声后第一时间便转回身去。不能否认，他的心中仍抱有一丝期翼。只要她解释，只要她给他一个相信的理由。

只见沁贵妃直直的冲进雨中，没有撑伞，任凭雨水肆意的击打在身上，一眨眼功夫，身上基本已经湿透，衣襟边缘还在不停地滴下水珠，脸上泪水与雨水相混合，早已是朦胧一片。吴王不忍，却又不得不忍住上前的冲动。

“王上，请相信沁儿，今生今世，沁儿心中只有王上一人。”

雨下得很大，沁贵妃的声音算不上大，但每一字每一句都清晰的落入吴王的耳中。

话落，沁贵妃举起方才藏在袖中的匕首，直直的抵在自己的脖颈处。

“王上，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还要照顾好的我们的鸿儿。”沁贵妃的声音是颤抖的，双眼含情脉脉的看着吴王、这个自己一生最爱的男人。至此，便是永别。

话音刚落，还不待吴王反应过来，沁贵妃手上利刃一划，一道红得耀眼的颜色在便她的颈上绽放开来，如此刺目。

吴王一时间是震惊的，脑海中猛然一震，先前的酒瞬间醒了大半。

一个疾步上前，接住了即将倒地的沁贵妃，鲜红色的液体以极快的速度浸入她的衣衫，流入他的手中，流入这漫无边际的雨水之中。

“传太医！快传太医！”吴王嘶吼，声音猛烈。此时他的双眼布满了血丝，甚是吓人。

怀中的沁贵妃一息尚存，抬手欲抚上吴王的脸，那是一张她一生都无法忘怀的脸。

吴王早已是泣不成声，急忙紧紧握住沁贵妃有些冰冷的手，生怕下一秒便会失去。

“沁儿，你怎么这么傻？”吴王撕心裂肺，声音是颤抖的，他在害怕，从未有过的如此强烈的害怕失去。

“王上，沁儿......真的......没有。”沁贵妃声音逐渐变得微弱，双眼似乎有些疲乏，睁得很累。

“母妃，你怎么了？”慕容鸿急切的奔上前来，用小手紧紧地抱着沁贵妃。看着沁贵妃身上耀眼的红色，眼泪一时间便止不住的流淌，小小的少年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

慕容鸿打小便是人精，怎么会听话的乖乖回宫，耍了一个小心眼便轻松地甩掉了雪儿，自己一个人偷偷地又从后门溜进了御瑾宫。刚进寝殿侧门，就看见吴王一脸生气的样子，而自己的母妃躺坐在地上，泪水模糊了脸颊，他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吴王，有些吓到了，不敢上前，悄悄地躲在了一旁的木柱后面。不想，却见证了事情的整个过程。

看到慕容鸿，吴王和沁贵妃都是有些意外的，他小小的年纪实在不该看到这些。

“鸿儿。”沁贵妃伸出另一只手抚上慕容鸿小小的身子，眼中含有淡淡的笑，“鸿儿，你一定......要好好的。”

沁贵妃舍不下眼前的两个男人，两个她视为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的男人。

泪水夹杂雨水渐渐模糊了双眼，眼皮也止不住的往下压着，直至沁贵妃怎么挣扎也无法睁开。

忽然间，一双手灌了千斤铅似得直直下坠，无法挽留。

终究，她还是没能等到太医的救治。

“沁儿！”吴王抱紧怀中的人，吼得撕心裂肺，周围的太监婢女都吓得不敢上前半步。

“母妃！”慕容鸿虽然不懂发生了什么，但是看着沁贵妃无力地闭上双眼，再也没有睁开，再看着吴王悲痛欲绝的样子，心中也是止不住的难过，哭得很是伤心。那时的他还并不知道死去是一种怎样的体验，也并不知道他再也不会有母妃的疼爱，他的母妃再也不会回到他的身边。

那一抹耀眼的红色逐渐在雨水中蔓延开来，绘成一幅凄艳的图画，是深情所著，是绝望所著。

雨下愈大，寒风戚戚，雨声作响，但仍旧无法盖过吴王、以及慕容鸿的哭声。那哭声传到站在一旁的太监婢女耳里，也不禁引起一阵哀痛之情，不管是因为沁贵妃，还是因为吴王，还是四岁的小小的慕容鸿。

“王上，太医到了。”小太监领着太医急急赶来，声音急促、慌乱，看到眼前的一幕也是吓到了。

“滚！都给朕滚！”吴王发怒，双眼猩红，紧紧抱着沁贵妃丝毫没有松手的打算。

“沁儿，是朕错了，是朕错了！”吴王独自呢喃，低头看着怀中的沁贵妃，双眼是如此的空洞，“你醒来好不好，朕给你道歉，你要怎样都可以，朕陪你一起去沁园，一起去观赏沁湖好不好，那里的荷花该是开了吧，我们再带上鸿儿，一起去游山玩水，你说好不好？沁儿，你醒来好不好？”到最后，吴王已经哽咽，一边呢喃，一边眼泪止不住的大滴滑落。

一国之君，顶天立地的男儿，在爱情面前也是如此的卑微。

这是他一生的挚爱，只因为宫中的流言，只因为所谓的证据，只因为自己的不相信，他便前来质问，态度强硬，咄咄逼人，他的沁儿才会选择以这样的方式来表证自己的清白。无疑，是他亲手将其逼上了绝路，是他，亲手逼死了自己的沁儿。

他一时沉浸在悲伤与自责中无法自拔。

大雨滂沱，吴王身上早已经淋得遍湿，只是他似乎毫无察觉，之前欲上前为他撑伞的太监都被他一一喝退，现在的他更像是地狱的修罗，任谁也不敢触碰分毫。

“小皇子！”一婢女失声，满是担忧。

毕竟还只是四岁的孩子，慕容鸿哪里经得住大雨这样的淋法儿，一时间突然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吴王这才惊觉慕容鸿的存在，缓缓回过神来，双眼渐渐有了些神韵。

“将小皇子带回去，传太医诊治，若是小皇子出了什么意外，你们统统拿命来见朕！”吴王语气淡漠，让人莫名生出一股寒意。

“是。”几名婢女急忙上前，抱走了小皇子，太医急急跟随，深恐生出什么变故。

“王上，沁贵妃已经去了，还请节哀顺变，王上的身体要紧啊。”一旁的太监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劝阻。

只是在慕容鸿被带开后，吴王再度失了神。外界的任何声音他都不想听见，外界存在的任何人他也不想看见，只宁愿在还有沁贵妃的世界里独自缅怀。

那日的雨整整下了一夜。

吴王也整整淋了一夜。

第二日，吴王下旨封了御瑾宫，任何人等不得进入。

同时下旨彻查沁贵妃一事。

不日，便有了结果，始作俑者令贵妃被查出，吴王生生挑去了她的脚筋、手筋，下旨废去她的封号，贬入冷宫，却又偏偏命人看守，不能让她死去，誓要让她后半生生不如死，在煎熬中为她所做的事赎罪。

也是从那日起，吴王整个人都变了性子，不再似以前一般仁政爱民，和蔼可亲，而是暴虐成性，残忍至极。

“鸿儿。”一声轻唤将慕容鸿遥远的思绪拉回了现实，是吴王。

一回头便看见吴王坐在亭中的石凳上，一席朱褐色华服，一顶质地绝佳的墨玉发冠，眉眼深深，无不透露着王者的强势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