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雪落枝头
君南瑾手中折着一只冬雪中新开的红梅摇晃把玩着,阳光微洒于树梢积雪上映光,喧嚣声自正堂处不断传来,大多是贺喜哄闹的声音,今日是三妹君雪舞的生辰,将军府内特地为此大摆宴席邀请宾客,一时间将军府内好不热闹。
素来不喜人群吵嚷的君南瑾独身男装在空旷无人的后院里四处闲逛,忽然抬头看到一颗高树上以杂乱树枝盘着的孤零鸟窝,忽然想起娘亲虽然告诫过不要伤害无辜的生命,但此时已是冬日,鸟儿早已迁徙无踪迹,掏个鸟窝应该无伤大雅,君南瑾仔细思考了一下,丢掉了手中的一枝红梅对着手掌心哈了口气,三两下便爬到了那粗壮树枝上。
落有薄雪的冰凉树杈间的鸟窝里竟有只奄奄一息的家雀,君南瑾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它捧起来,然后惊异的发现手心的家雀在那摇摇欲坠的鸟窝里还留有一枚残余微弱温热的蛋。
君南瑾将鸟蛋和家雀放置在腰间深兜里,然后顺着树干慢慢爬了下去,手掌也被冻得有些微微红肿,但她只似个孩子般一路小跑回到了自己的闺房中。
将鸟蛋和家雀拿出来放在桌上的红色软垫中,君南瑾轻勾家雀鸟喙,那耷拉着脑袋的家雀也不动,瘫软在那里眼神只望着那枚鸟蛋,君南瑾将鸟蛋慢慢塞到家雀身下,随手取了一把米撒在它面前。
那只小家雀没有动,君南瑾觉得这米粒或许是太大了让它难以下咽,于是跑出门准备去府中小厨房取点能让家雀咽下的小米。
刚下过初雪,天气还不算冷,但没来得及找到食物迁移的鸟儿可就倒了霉,今年的月未到腊月就来了,连君南瑾都觉得很惊奇怎会这样的早,三三两两手中托着各种贺礼与菜品或是杂物来回穿梭,君南瑾并未理会过多,直接朝着小厨房的方向跑了过去。
还没等跑到小厨房,在长廊转角处就直接撞了娘亲一个满怀,本摔倒在地上的君南瑾被她娘亲提起来捏着耳朵嚷嚷着:“你这丫头,今天是你三妹生辰你都忘了?还在这里贪玩!满堂宾宴都在等着你过去呢!”
“啊?娘亲!耳朵痛!您说什么?”君南瑾一边挣着一边咧着嘴大叫,君南瑾的娘亲严夫人松开了她的耳朵,双手抱胸,一边看着君南瑾揉着耳朵一边大声的说着:“满堂宾客都在等你,还不去换身衣服!你以为光凭着君雪舞就能让这么多人到咱们将军府一坐?快走!”
严夫人不由分说地拉住君南瑾的手腕将她拽回到了闺房中,一旁早已准备好的丫鬟们也开始替君南瑾梳洗装扮。
“可明明是三妹的生辰嘛。”君南瑾嘟着嘴望着镜中垂下青丝的自己嘟囔着,如星河瀑布在身后搭下,丫鬟细嫩的手慢慢为她梳扎着发绾。
“瑾儿,你也不小了,作为将军府的后继之人总是要理解人情世故的啊。”君南瑾的母亲语重心长地说着,见母亲有些不高兴,君南瑾也就连忙应和:“知道啦知道啦,瑾儿今后会多注意的。”
君南瑾的母亲只默默叹了口气,也未再言语。
一番折腾后,穿着精致华裙的君南瑾头戴珠翠手捧娟帕,迈着小步子慢悠悠地走,精致的妆容也使得整个人像变了人般,装作一副温婉如玉的碧人模样,绢布半遮面莞尔一笑,得到夸赞后弯眸柔缓地随着君南瑾的母亲迈出了门,一同穿过木质长廊,遥望过那几串挂在梁侧的红灯笼,低下头淡笑。
“大小姐您天生丽质,可奈何今日满堂宾客,如此乃待客之道,溪月自然是知道小姐本不喜胭脂水粉的。”身后紧跟的丫鬟在君南瑾耳后细语道,君南瑾舒展了眉头也低声回应着:“本将军征南伐北杀敌无数,看惯了刀剑无眼留下的伤,怎么会轻易服输于如此小局?”君南瑾一脸不屑地跟着将军夫人朝厅堂走去
“在战场上英姿飒爽的宣威将军君南瑾,回到将军府后又是标致闺秀的模样,将军府这位大小姐可所谓真巾帼,真女子啊!”众人夸赞议论着,君南瑾默默笑着不做声,君南瑾的父亲君站起身扶美髯长笑道:“虽说将军府现在后继无人,但我的长女南瑾,老夫可是满意的很!像我!”
“是啊是啊!”“大将军所言极是!”一堂宾客举杯同庆,而君南瑾默默坐到了父亲身旁。
满席的热闹氛围中,只有角落中一青衫执扇男子时不时朝君南瑾的方向望着,眼波内柔情似水,转转扇又再度合上,慢慢退到门边。
君南瑾只坐了不到一刻钟时间就离开了宴席,悄悄从后门走出去,一道青色身影忽然出现拦住了她的去路。
“瑾儿,莫不是忘了自战场上回来还未曾见过我?”似是怪罪,他握着那柄玉扇轻点在君南瑾鼻尖上,君南瑾顺着推开扇子笑道:“子默,你也知道战场是个刀剑无眼的地方,风花雪月什么的在我们眼中可早就被被消磨的剩不了什么了,相比这个,莫不如去那闹市长街找找乐子,子默你可知道这城中有新开的花楼?”
君南瑾夺过折扇甩开轻摇脸上是清扬的笑意,萧子默抚上君南瑾满是冰凉珠翠的发绾,淡笑回应:“瑾儿难得回来一次有了想玩乐的去处,子默自然是要奉陪到底的,不过,青楼免提。”
“去不得花楼还谈何吟诗作乐,罢了,待我换套公子爷的衣裳溜出去,否则娘亲又要怪我有失体统,等我啊!”君南瑾说着将折扇塞回到萧子默手中,转身朝着她所居住院子的方向提裙跑去。
萧子默看着君南瑾提裙小跑的样子,一时间不禁看得痴了,待她身影消失后才回过神,寻了附近一处小亭,有侍女将梅园内枝杈间的积雪轻轻抖落,萧子默便等啊等,直到侍女连那摆放在萧子默桌前的茶凉掉了,也没等回君南瑾。
直到宾客散去,酒宴席凉,失落独自回到自家府邸后过了三两日,也没再见到君南瑾,殊不知这一次诀别后,不知何年才再见面,再见面也已是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