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的聂芷云看到大家如此激动,也不顾在场的众多人。
匆忙撩起衣袖,看到身上的红斑果然消退许多,声音颤抖的指挥小雀:“快去将铜镜搬来。”
小雀连忙将梳妆台上的笨重铜镜端到床前,“小姐,您看,真的好了许多。”
聂芷云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原本应该娇嫩莹白的皮肤,此时已经变得丑陋不看,暗红的伤疤遍布全脸,红斑褪去的地方,也留下明显的痕迹。
可极便如此,她也喜不自胜,指尖颤抖地抚上脸庞,有些不可置信道:“我真的有救了?”
小雀连连点头,“才喝了一次药就好了大半,接下来只要多喝几次,小姐一定能恢复如初。”
聂芷云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白倾颜迎面泼了一盆冷水:“褪去的那些红斑还不顽固,所以好得快,剩下的这些脓疮才是要攻略的对象,这药方有用只说明方向对了,想要痊愈路还远着呢。”
聂芷云的喜悦僵在脸上,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一旁的李御医情绪已经平稳许多,他上前站在聂芷云的窗前,俯下身子微微行礼,道:“表小姐可否让老臣诊断一番。”
李御医德高望重,聂芷云哪有不肯的,看了一眼站在床边冷冷看着自己的表哥,心中有些委屈,伸出右手,道:“请。”
李御医仔仔细细为她把脉,沉默半晌,又将她手背上的一块红斑认真研究了好一番。
聂芷云见他神情凝重,一颗心也跟着提起来了,眉头紧蹙道:“李御医,你倒是说句话啊。”
李御医开口前先叹了口气,“按理说,这剩下的红斑看着虽然严重了些,但症状简单,不该如此顽固难治才是,问题究竟出在何处呢?”
“什么意思!”聂芷云心下一凉,这是治不好了吗?
李御医不再回复她的话,立在一旁开始陷入沉思。
白倾颜早已经料想到这个结果了,不过现在已经迈出了第一步,不再像从前的无头苍蝇,只要一步一步踏踏实实往前走,总能找到对的出路的。
她抬抬下巴,示意众御医都上前诊断,“各位御医都是医师中的翘楚,大家也都上前查看一番吧,或许能看出其中门道来。”
聂芷云闻言狠狠的瞪了白倾颜一眼,她将自己当做什么了?
可是现在她也不敢拒绝。
人就是这样,有了一丝活着的希望,就再也不甘心去死了,即便是毁容,她也要活着。
傅景渊的目光落在置身事外的白倾颜身上,心中有一个奇异的感觉。
一开始王妃说要研制药方,他虽然支持,还为此找了御医馆的御医们前来帮忙,可说到底,心中也没有抱多大希望。
可是她竟然这般有才能,虽然药方还需继续打磨,可现在已经有了雏形。
短短一天,她就做成了御医馆几年来都没有做成的事情,如何叫人不震惊。
他正出神,突然房间内躁动起来,聂芷云将面前的铜镜摔碎在地上,发出一声尖叫。
震耳欲聋,教人想捂上她的嘴。
傅景渊目光寒意乍现,冷声问道:“又怎么了?”
聂芷云心口一跳,整个人都不可避免地抖了一下,尖叫声戛然而止,愣神了一下才哭喊道:“红斑又长回来了……”
傅景渊一看,果然,原先消褪的红斑竟是卷土重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上聂芷云的脸颊。
他下意识地将目光转向白倾颜。
白倾颜干脆找了张凳子坐下,道:“正常现象,若非根除,这红斑便会像鬼魅一般纠缠不休。”
御医们都明白其中道理,可是聂芷云却是个半分医术都不懂的,此刻气得面色发白,质问道:“白倾颜,你捉弄我玩是不是?”
给了人希望,又亲手将这希望打碎。
白倾颜没有理会聂芷云的无理取闹,转身和一众御医讨论起来,气氛热烈,一时之间,傅景渊和聂芷云二人都被忽略了。
聂芷云只得将目光转向傅景渊,想要求得他的原谅:“表哥,先前是我做错了,我只是觉得表哥天人之姿,不该被她这种相貌丑陋之人玷污,近几日也是因为身染怪病,心绪烦操,才会不顾礼仪出口成脏。”
“可是表哥,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怎么能不顾我们之间的情谊,站在她的那边呢?她现在还这般玩弄我,表哥......”
傅景渊浑身散发着冷气,他若不顾情谊,怎么会在煜国公府倒下后将她接回府中照顾,怎么会在她第一次下药害人的时候愿意替她受罚,怎么在她一次又一次的触犯自己底线的时候手下留情?
他只觉失望,“你好自为之,等你病好,我替你买了一处宅子,你便搬出去住吧。”
聂芷云骤然瘫软在床上,不可置信地看着傅景渊,颤声问道:“表哥,你要赶我走?”
傅景渊不再看她,一挥衣袖,干脆利落的转身离开,他已经仁至义尽。
这下,沉浸在讨论中的众人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一时之间都噤了声。
白倾颜正投入,气氛突然被打断,这才发觉傅景渊已经走了,十分惋惜道:“那我们也回药房去吧。”
不过片刻之间,热闹的房间又冷清下来,只剩下瘫软在床上的聂芷云,和谨慎立在一旁不敢吱声的小雀。
过了一会儿,白倾颜去而复返,手中还带了一盒香料。
聂芷云看向她的目光狠辣:“你又来干什么?”
白倾颜实在无语:“我实在不明白,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对我这么大的敌意?”
聂芷云冷哼一声,“无冤无仇?现在不是有冤有仇了吗?”
白倾颜眨巴眨巴眼睛,倒也没错。
“那凭着你现在这副模样还能对我如何呢?和我同归于尽?料你也不敢,聂芷云,别的我不知道,不过你一颗求生的心我倒是看得明明白白。”
聂芷云恶狠狠的看着她,“你别得意,路还长着呢,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白倾颜闻言颠了颠手中的香料盒,笑着反问道:“表小姐,你有哪一次赢过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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