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侍从们搬来了一张大桌子,桌子上放着一盘绿色的药草,一盘枯树根模样的药材,一卷银针,数个瓷碗,一个瓷罐,还有纸笔。
片刻,又抬来了盖着白布的宁馨儿尸体和一条黑狗。
白叶係一嗅到那尸体的气味,就忍不住皱了皱眉。
公堂上的众人也忍不住皱紧了眉头,更甚者如明王盛历央,一脸嫌恶地捏住了鼻子。
按道理,如今是仲春季节,天气并不炎热,且宁馨儿昨日才死,今日就散发出如此重的腐臭之气,实在奇怪。
白叶係揭开白布,颇为惊讶,因为尽管腐臭之气极重,但尸体却完好无损,全无腐烂的迹象。
果然有异常。
白叶係面色微凝,眸色认真起来,她戴上白布手套,拿起一根银针,轻轻扎进宁馨儿的喉管,而后拔出,只见针体通体银白。
白叶係眸子微微一眯,将银针放在旁边的托盘里,贴上字条,上书“喉部”。
随后她如法炮制,用不同的银针分别扎进尸体的不同部位,依次放好。
众人都一脸好奇地看着她做这些,尤其是明王府的王大夫,面露思索之色。
急性子的明王皱着眉头,捏着鼻子道:“你究竟在装神弄鬼什么?”
白叶係淡瞥他一眼,本不欲理睬,但看向宫明夕之时,见他目露探询,便清了清嗓子,拿起银针,朗声解说道:“诸位请看,臣妾用银针分别测试了宁侧妃尸身的喉部、口中、五脏、四肢和头部,众所周知,银针遇一滴灭一类的剧毒则会变黑。”
她目光扫向众人,众人纷纷点头,以示认可。
宫明夕也微微颔首,若有所思。
“看喉部这根,插入喉管的部分是银白色,说明喉管内部无毒,口部也是如此。而五脏、四肢、头部则均为黑色。”白叶係续道,“这就说明一滴灭并非宁侧妃口服,而是由血液传遍全身。”
“这又能说明什么呢?”宫明夕挑眉,若是在明王和宁馨儿行闺房之事的过程中,从外界将毒物弄进宁馨儿体内,对于房梁上的白叶係来说,的确有些难度,但也并非不能做到。
白叶係没有答话,而是拿起旁边的一株药草,熟练地将淡青色的草汁挤在一个碗中,随后将标注“口部”和“喉部”的银针放在另一个碗中,最后拿起一旁的酒液,分别倒了一些在两个碗中。
随后,那碗中液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黑紫色,而两枚银针的针身也变成了黑蓝色。
“诸位可知这药草是什么草?”白叶係挑眉看向众人,最后把目光停留在王大夫身上,卖了个关子。
“莫非是茨乌紫?”王大夫恍然大悟。
白叶係点了点头,茨乌紫遇酒则变黑的特性,许多寻常大夫都不清楚,看来这王大夫是有些真本事的。
她眸中露出一丝赞许之色,唇角微扬,续道:“不错,茨乌紫草液遇酒则变黑,且有延缓尸身腐烂的功效,此草本身无毒,但与一种药物搭配,在遇到某些生物毒素时,就会产生一滴灭的毒性…”
“…而且这种毒与一滴灭不同的是,它会使尸体散发出腐臭的气息。”
然后白叶係拿起另外一个托盘上枯树根模样的药材,交给宫明夕身旁的侍从,礼貌道:“这位小哥,请你把这紫荆条熬上两个时辰,取熬出的药液。”
侍从小哥看了宫明夕一眼,得到眼神肯定后接过紫荆条,拿去熬制。
两个时辰颇为漫长,几乎要用去一下午的时间,王大夫闲得无聊,竟搬了个小板凳坐到白叶係身边,和她探讨起来药草毒物的药性和心得来了。
白叶係本不想在宫明夕和盛历央面前暴露太多,但见王大夫是个医痴,自己又需要证明实力,便半说半留地和他聊起天来。
王大夫时不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连连叹好,一副遇到良师益友的模样。
于是这两个时辰也就是现代的四个小时里,南冥王宫明夕坐在公堂之上,手拿一本书,一边翻看,一边时不时地瞥几眼白叶係和王大夫,似乎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看白叶係的目光也有些意外和好奇。
而一旁的明王盛历央,看白叶係的目光则从不耐烦到嫌恶再到惊疑不定,最后变为惊讶,心中也有些不确定,莫非这个平日里唯唯诺诺的女人,还真有两把刷子吗?
漫长的两个时辰终于过去了,侍从小哥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浓黑药汁从内堂走出,白叶係接过药汁,将早已挤出的茨乌蓝草汁倒进去,搅拌一番,而后走到黑狗旁,强行把药汁灌入。
被强迫的黑狗喝下药汁后,并没有其它的反应,十分正常。
王大夫在一旁为明王解惑道:“白侧妃这是在用黑狗来做实验,以模拟宁侧妃之死。”
盛历央冷哼一声,寒声道:“枉顾生命,残忍。”
其实,另外一个点都没想到,用黑狗来模拟宁侧妃之死……
但是白叶係掏了掏耳朵,假装没听见,然后从瓷罐子里掏出一只毒蜘蛛子来,那毒蜘蛛不断挣扎,尾巴却被白叶係捏得稳稳地,动弹不得。
方才她说的“生物毒素”就是蜘蛛毒了,毕竟原身在房梁上被毒蜘蛛吓到,一般来说王府这等贵重之地,不应该有这种有害生物,可见是有人故意为之。
白叶係把毒蜘蛛丢到黑狗背上,毒蜘蛛下意识地把尾部的螯针扎进了黑狗的身体。
那黑狗低叫一声,随后仿佛承受了巨大的痛苦,在地上嚎叫、翻滚、抽搐,最后停止呼吸。
王大夫将黑狗的尸体扒拉了一下,瞪大了眼睛,惊叹道:“这果然和一滴灭的死状一模一样!”
众人哗然,看向白叶係的目光都带了些许敬佩。
王大夫是京城里的名医,声望极佳,连他都没有查出来宁馨儿的真正死因,白叶係却把原理搞得一清二楚,足见医术还在王大夫之上。
“哼,这原理连名震京师的王大夫都没有搞清楚,定非常人可用,而你却对此如此熟悉……”盛历央面带狐疑地看着白叶係,意有所指。
白叶係心知他还在怀疑自己,有些无语至极,叹了口气,无奈地摊摊手,语气难免不爽,“明王殿下,您府上姬妾成群,恐怕您自己都不是很了解她们吧?”
“府上只有臣妾一人买了一滴灭,这显然是有人想要嫁祸,包括臣妾出现在您房间的房梁之上,都是有人撺掇使然。”
白叶係顿了顿,放缓了语气,续道:“目的就是为了造成,一滴灭发作猛烈,当时只有臣妾一人才可下毒的假象,从而嫁祸给臣妾。”
“这心思并不难猜,若非臣妾机缘巧合之下对这些颇为熟悉,恐怕今日就要被判处斩了。而若不是明王殿下对臣妾成见太深,以您的英明神武,断不该看不出来的。”
这话虽然反驳了盛历央,却也暗中给了他一个台阶下,因而盛历央虽然心中仍有疑虑,却只是冷哼一声,不再发作。
南冥王宫明夕放下手中的书,意味深长地看了白叶係一眼,淡淡道:“不错,你证明了你的能力,本王特批你作为本王的助手,一起调查此案。”
“给你七日时间,七日之内,调查之时要时刻陪同在本王身边,不得擅自离开。若七日之后案件依旧不明,那你……”
宫明夕唇边忽然露出一丝笑意,“那你就只能作为杀人凶手,认罪伏法了。”
那笑意一闪即逝,把白叶係晃得心神一怔,心里怎么琢磨怎么不是个滋味,白叶係还道这宫明夕是个清冷出尘的脱俗之人,没想到还有点儿……腹黑?闷骚?
“嗯?不愿意?”清冷的声音响起。
白叶係听到宫明夕低沉却尾声上扬的问话,白叶係连忙点头,目光语气都难掩欣喜,道:“愿意愿意,能协助南冥王殿下破案是臣妾的荣幸!”笑话,忙活了一天就是为了得到这么个机会,怎么可能不愿意?
“嗯,此时天色已晚,先将疑犯押回牢房。”宫明夕看向盛历央,淡淡道,“明日起开始查案,这七日本王恐怕要在明王府小住,明王殿下不介意吧?”
“这是自然,本王求之不得。”面对宫明夕,盛历央的语气恭敬了许多。
白叶係又被带回了那间囚牢。
夜深露重,牢房里更加阴冷潮湿。
一盏昏黄的灯火在简陋木桌上摇曳着,勉强照亮了一方囚室。
白叶係缩在木床的一角,冻得浑身盖满稻草。
白叶係目光游离,回想着今日发生的一切。
今日她凭借较强的心理素质,在众人面前表现得自信坦荡,为自己争取来了翻案的机会。
看起来没什么异常,但这宫明夕答应得也太过轻易了些,她捉摸不透。
还有,明王府中,究竟是什么人能明白这种中毒原理呢?
白叶係目露沉思,这确非寻常医者能够明白,起码水平也要与王大夫相差仿佛。
忽然,“哗啦”一声,牢门的锁被打开了。
白叶係回头一看,只见宫明夕正站在门口,心中微讶。
嗯…他怎么来了?
狱卒打开牢门后,向宫明夕躬身告退。
目录
加书架
打赏
送月票
设置
详情页
1
张月票
2
张月票
3
张月票
4
张月票
10
张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