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是为了摧毁这样一个男人,就要编造这么多的理由,是不是有些过于挖空心思,以至于机关算尽了。
而朴先生这个时候却非常慷慨的回答了白叶係的问题。
北梁的那位皇帝一向希望的是天下太平,尤其是官场的平衡。
明王府迎娶大将军的庶女为侧妃,这没有什么。
但如果大将军的女儿因为嫉妒杀了另外一个侧妃,朝廷就不得不主动管你这件事。
这不仅仅只是为了给明王府一个交代,更是为了安抚手握重权的大将军。
整个北梁真正适合处理这种案件的人,其实并不多。
朴先生早就预判过,这件事情,一旦东窗事发,最后,出面处理的只有南冥王或者段王。
而这桩案件一旦审理起来,无论是这两个王爷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必然和明王盛历央发生冲突,并结下仇怨。
毕竟盛历央那样一个性格摆在这里,南冥王和段王这两个正规的皇室子弟又不肯给面子,到时候只要稍加挑拨,很可能就会引发另一场灾难。
这其实才是朴先生的目的。
可这一点,朴先生是死都不肯说出来的,宫明夕也没有那个义务给白叶係科普。
白叶係这个女人聪慧也好,愚蠢也罢,到底只是明王府的侧妃,如果懂太多的权衡之术,对于整个北梁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而且这次的事件之中,盛历央本来就和宫炜泱发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这已经是铁一般的事实。
哪怕这件事情是白叶係安排的,但是没有人会仔细观察这个过程,大家关注的只是结果。
可以说是到如今,朴先生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大半,他究竟有没有机会被伏法?这已经不是特别重要。
只不过对于眼前这个女人来说,她所关注的是,究竟谁害死了宁馨儿。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成全这个女人未必是不可能。
当然,如果这个女人能够拿出让自己满意的东西,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接下来就看这个女人究竟有没有这样的觉悟,能够在接下来剩下的时间内,将自己身上这该死剧毒的解药给研发出来。
不然,究竟要怎样对付这个朴先生,决定权依旧掌握在宫明夕身上。
想通了这一层,宫明夕换上一张桃花眼,直勾勾的望着白叶係。
“这事,白侧妃的确是断案如神,真叫本王佩服。但这事真要一层层上报上去,只怕还需要些时日。”宫明夕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很显然,宫明夕这话里有话,他显然是有些事情并不想说来。
白叶係很是明白,这后面的话,其实说不说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无非就是,现在时间已经过去很久,距离当初商量的七日的约定已经接近了尾声。就算是南冥王宫明夕把真相写成奏折,呈递上去,无论是从皇上批示还是到正式执行,那都是要花上相当一段时间的。
可这问斩的旨意早就下达了,只等着到的日子被,宣读出来。
这如果旨意真的公诸于众,到时候君无戏言,想要轻易更改,那真的是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到时候,哪怕明知道白叶係只是这件事情的替罪羊,北梁的那位皇帝为了自己的面子,也是不会有任何反应的。到时候只会将错就错,不会再有任何的反应。
到时候,白叶係只能是默默地接受这个事实,毕竟死人是没有话语权的。至于大将军家和明王府那边,完全不是问题。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将军府本来就不把白叶係这样一个庶女当做一回事,不然也不会把她嫁给明王当侧妃。
至于明王,那就更不要说了,如果说这个天底下谁最想要白叶係消失,那就是明王本人了。
所以,只要路上真的耽误一点功夫,那么白叶係就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自认红颜薄命了。
其实,白叶係也明白,这所有的事情只不过是宫明夕一句话的功夫。
他们之前的确是说好,只要白叶係弄出来解药,宫明夕一定会放过自己。可他的确没有承诺过白叶係,只要她查明真相就彻底放过了她。
这只小狐狸,还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
白叶係脸上略显得尴尬,道:“王爷,这事还是有劳您替臣妾做主。相信圣上派您来调查此案,也是为了还臣妾一个公道,王爷您现在要出尔反尔,未免有些过于让人不齿了吧。”
宫明夕看着白叶係因为生气而蹙眉的样子,真是觉得可爱。
这个女人,还是颇有孩子气的一面,只可惜,平日里,如此压制自己的天性,未免有些太老成了。还是这个样子,颇有几分好看。
宫明夕如此想着,脸上笑靥如花,道:“白侧妃所说的本王倒是有些不解了。本王还没有糊涂到这样的地步吧,私放朝廷要饭那是要杀头的买卖。”
明明就是诚心想要做这门买卖,何必又要搞得这样子的冠冕堂皇?
白叶係不满宫明夕故弄玄虚,刻意直起腰身,用清丽的声音拆穿道:“王爷您若是不想做这门子买卖,又何必把它说成是买卖。王爷您大可放心,只要王爷让臣妾满意,那么臣妾一定不会让王爷您失望。您若真是有想要的东西,大可只会臣妾一声便是。”
宫明夕反而故作糊涂,道:“本王想要什么东西,难道说,白侧妃你不知道吗?跟白侧妃做买卖还真是一种折磨咧,明知道却不肯说,这是不是有些不讲规则呢?”
宫明夕说这话的时候,恰好一缕阳光射过来,照射在宫明夕那张阴晴不定的脸上,看的白叶係都有些恍惚了。
说实话,白叶係都有些分不清到底哪个是宫明夕了。
究竟眼前这个唯利是图的男人,和昔日在公堂上为自己辩驳的男人,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他?或者说,哪一个都不是真实的他?
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吧。
每个人活着这世界上,都经历过从天真转向成熟的过程,每个人都带着一个叫做虚伪的面具。
每个人每一天都在为不同的理由而撒谎,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虚伪。这样的虚伪又迫使人去进行更多的谎言。
这就是恶性循环。
试问,何时才能摘下这虚伪的面具?答案是未知的。
然而,虚伪的面具带上了,就不会摘下,所谓解开面具之后的真实,只是再附上了一层更虚伪的面具。那从来都不是真的。
因为这个世界从来都是虚伪的。
为什么带上虚伪的面具做人呢?明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为什么不去追求呢?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绝对的善和绝对的恶,想要栖身在善恶之间是很痛苦的。
而人是由情感构成的,不是善恶组成的。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情非得已,也都有着自己的欲望与罪恶。
所谓恶魔般的欲望,都是天生在所有人的内部,走向自己的外部,驱使人超越自己,走向无限境界的不安定的东西……
恰似自然从其过去的混沌中,把某种不应除去的不安定的部分,留在我们的灵魂里,这就是造物与天生,很不幸,宫明夕亦或是白叶係,都在这个环里面,越来越难受,越来越扭曲……
人类,天性就会说谎,说谎是智慧的象征,人类的和平就是建立在谎言上的。
说到底,人类和野兽唯一的区别就是我们多了一面虚伪的面具,而这面具是我们繁衍至今的依靠。
可笑的是许多人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虚伪,想要撕破这面具,但是如果没有了这虚伪的面具或许大家早已尸骨无存了吧。
面前的宫明夕,才是深谙此道的高手。
“臣妾知道,有些人,从来不愿意将自己的内心暴露出来,那是因为,他们忌讳最可怕的真实,王爷,你也在害怕吗?”白叶係突如其来的一段话,如一根利刃,刺痛了宫明夕的内心。
的确,谁都知道,宫明夕在乎的从来不是白叶係,而是朝廷唯一的异姓王——明王盛历央。
白叶係,只是这场案件的附属品。
只是宫明夕从来没有想过,这样一件便宜的赠品,居然会比本尊更让人心动。
或许这就叫做阴错阳差。命中真的注定,这件无头公案,终究是要在他宫明夕手中了结的吧。
“本王说过,只要白侧妃在七日内将本王身上这毒素的解药给研制出来,本王自然会放了你。至于其他,本王不会承诺,亦做不到。”
宫明夕这话说的特别轻巧,听上去那样的诱惑人心。
白叶係看着他那张棱角分明,却又依旧清晰放大到绝无死角的脸,她突然有些难受。
最后,白叶係放肆地笑了出来。
果然,这事是会如此尘埃落定的。
人生只是一副浩大的山水画,岁月如棋盘,光阴是棋子,棋子是越下越少,日子是越过越淡薄。
明日如空山烟雨,不可预知,最终的结果,即便涉过千山万水,也不可到达能抵达。
我们只是寂寞的棋手,以为守住棋子,就可以看清人间黑白,能掌握住世事命运。却不知,山高水长,走过的每一条路,叫不归。
白叶係自问凭借自己的力量,一定能够打动在场的人,让他们明白自己不是凶手。然而,这件事情,从一开始,无论是盛历央还是宫明夕,他们并不在意,谁才是凶手。
在过去那个享受着旅游的时代,白叶係的旅行里经常被摆得整整齐齐的,甚至连战争的消息,她都觉得保持像孩子般的高兴。
因为,她是个大夫,她真正相信自己即使被子弹击中大概也不会有任何麻烦,只要能够抵达心中的天堂,一切都没有那么重要,这就是过剩的梦想。
习惯了平等和自由的白叶係,在这个时代也没有显出衰退的迹象。连预想自己的死,也使她由于未知的喜悦的颤抖不已,这是她一展拳脚的时代。
上一秒,白叶係仿佛感到自己拥有一切。
可能是那样吧。因为再没有比忙于准备行装的时候,更能使我们感到甚至在每个角落都完全拥有旅行的了。
可人生总有那样的人,他们的梦想就是破坏,他们会撕破你的美梦人,让你只剩下的破坏后这种满目疮痍。那就是旅行者的天敌,一个墨守成规的守旧者。
宫明夕算不得是个奸诈的人,但是他依旧还是更在乎自己。白叶係莫名有些认知。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懂了这个时代。
接下来的几天,白叶係就跟疯了一样,连眼睫毛都不敢闭一下,仿佛只要是一秒钟,她就会错过这次的解药。
开什么玩笑,她白叶係一个搞医药的,还能让最后的药物实验以及出台把自己给难住了?过去没有这样的先例,现在也不可能有这样的结果。
她白叶係要的就是和时间赛跑,早点完成这该死的解毒药。
饶是如此,白叶係也在内心将宫明夕给骂上了:“该死的宫明夕,你个大傻子,老狐狸,居然敢利用我找到真相之后就把我给丢了,真是丢脸!活该你被人给下毒,我看你的心肠都是烂的,不然怎么好意思去冤枉一个无辜的少女。你简直是过分了!”
“……我祝你下次中毒,一定没有人管你。”
“哎呀,这药是什么来着,”白叶係由于骂的起劲,一下子连手上的正经事都忘记了。
为此,可怜的宫明夕再度被白叶係骂上了:“该死的宫明夕,走了都阴魂不散的。这要不是因为骂你,我怎么可能将刚才弄到一半的药给忘记了,哎呦喂,真是要烦死我了。”
“这下子又要重头再来,真是过分!宫明夕,我和你没完,你等着!你最好不要有事让本姑娘抓住把柄,不然我折腾不死你!”
终于,在她那近乎于歇斯底里般的疯狂和执拗之下,白叶係总算是受到了回报。
经过了第三批药物试验之后的小老鼠,总算是活了下来。
他们没有死于毒发,也没有更多的病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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