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买椟还珠（二）

他很快掩饰了自己的不自在，眼珠转了转，开口道:“小姐说哪里话，这盒子乌漆嘛黑的不值钱，我哪能收您三两银子。”

“哦，原来这个不要钱。”林曦恍然大悟，小贩一脸便秘样，急道:“不是，不是，我是觉得这黑东西与您气质不合呀，您要装碧螺珠我这有免费的红锦盒子，不要钱。”

“可本小姐偏偏就看上了那个黑木盒子，觉得与它挺有眼缘的。”林曦一脸认真的说道。

旁边不明就里的看热闹群众也纷纷帮腔。

“老板，人小姐喜欢黑盒子，我看你也甭收人家三两银子，你不是说不值钱吗，免费送得了。”

“对呀老板，你今天赚了这么多，该有十来两了，送个黑盒子给这位漂亮小姐，才显得你大度呢！”

你们懂什么？小贩差点就要咆哮出声，这个黑盒子可是上好的乌沉木，是他早年在万园木行老师傅那里当学徒时偷摸的一块边角料做成的，当时还不到半米的乌沉木都卖了上百两银子，他这个出自同源的盒子至少也值七八两。

小贩现在无比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因为预定少了一只红锦盒而用这个乌沉木来装珠子，也是他脑袋被驴踢了一脚，明明新订的锦盒已经送来，自己却忘了把原来的乌沉木换下，不过他实在是没想到这么个丑东西会被人瞧上。

现在他有两条路可选，送出盒子，那铁定自己血本无归；不送盒子，那不明摆着告诉人家这丑盒子比碧螺珠还贵重，明眼人仔细一想就会发现碧螺珠是假货，要知道刚才买走珠子的那些人都是些家底殷实的，若传到这些人耳里，他们能罢休？到时候收拾自己不是分分钟钟的事？

小贩心里各种分析利弊，花花肠子拐了几道弯，反应在他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开了染坊，甚是好笑。

还没等他想好，林曦这边又开口了:“老板，我看你也很舍不得这黑盒子，但我确实很喜欢，这样吧，不是俗话说‘千金难买心头好’吗？那我就出三两银子买那黑盒子好了，碧螺珠对我也无甚用处，就留给老板你再生财吧！”

小商贩一听这话，心里哪还有不明白的，原来自己是碰上了行家呀！

乌沉木盒最终被林曦以二两白银的价格拿到手，小贩虽然心里在滴血，面上却还保持着商人的微笑，仿佛真如周围人所说自己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林曦看他一眼，这人倒是沉得住气，就行商而言，有些头脑。

沉香偷偷看了一眼自家小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林曦道:“你有什么问题吗？”

沉香苦哈哈道:“二小姐，咱们没钱了！”

“不是还剩一两吗？”林曦逗趣道。

沉香表情都快哭了：“那怎么够？”

林曦也不想再捉弄自家小婢女，把她拉到一旁道：“你家小姐教你一个生财的法子，呐！”林曦把黑木盒塞给沉香：“等会没人的时候，把这个给刚才的小贩，问他五两银子买不买？”

“他会买？”沉香惊奇道。

“当然，你可以试试！”

沉香心里疑惑，但看林曦笃定的语气还是决定试试看，不料当她把木盒拿给小贩时，那小贩几乎是用抢的一骨碌把银子塞给了她，沉香就算再笨也发现了不对劲。

“珠子是假，盒子却是真的！那小老板确有几分聪明，不仅将他卖的货品也将他自个儿伪装得很好。”林曦对那小贩不吝赞赏。

沉香一惊：“那这碧螺珠真是假的！”

林曦点头道:”他手中的碧螺珠材质与书中所言不同，上面的海腥味很新鲜，不像是从潮州转运过来的，而且他说得是京都地道的口音，不像潮州那边的人。”

“那刚才那位公子是跟他一伙的吗？”沉香指的是先前确认是碧螺珠的那个有钱公子哥，也正是因为他的话，很多人才不疑有假纷纷去购买。

林曦摇头道:“应该不是，那位公子也许真的见过碧螺珠，而且应该跟小老板手中的珠子极为神似，不过他说的潮州人人家都有怕是以自己的标准来衡量的。”如果碧螺珠真是如此普遍，也不会成为皇家的贡品。

“那小姐为何不拆穿他？”沉香疑惑道，“这小贩就是一黑心的奸商！”

林曦笑道:“商人本就逐利，何必去坏人财路？况且我们也没什么损失。”

何止没损失，出来只有三两银子，什么都没做就白得了三两，沉香简直对自家二小姐佩服得五体投地。

主仆二人继续在街道集市上游逛，却不知刚才的一席对话已被有心人听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