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生

碧瓦朱甍的阁院，红漆柱，长回廊，雕花栏杆上是繁复的白玉兰花纹。正是蒙蒙亮的清晨，露珠顺着阁院种着的海棠花落到土里。

沉水香的气味从桌上的紫金香炉缓缓吐出，一点点地占据了整个房间。

“小姐都睡了两天了，怎么还不见醒？这个天气掉进水里，要是染了风寒落下什么病……”

“青鸾！”旁边一名紫衣丫鬟打断了她，“别胡说，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醒来的。”

青鸾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愁云惨雾地站在一旁。

云月姣的意识渐渐回笼，舒适的暖意让人欲发困倦，什么掉进水里？这些声音好耳熟，似乎是自己身边侍女？想到此处，她有些费力地睁开眼睛。

“小姐！”青鸾和紫翎见她有了动静，立即飞奔至床前，两人的眼神里，无一例外的都含着泪花。

“青鸾？紫翎？”喉咙中发出的声音格外沙哑，连云月姣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奴婢在。”

“小姐如今醒了，可感觉身上有什么不适？”青鸾上前握住她的手。

温暖而真实的触感让云月姣震惊无比，她不是已经被……难道这死前的幻觉，如此真实？

“小姐，喝点水吧。”紫翎递过一杯茶，显然是心疼她的嗓子。

云月姣却没有伸手去接，她怔怔地盯着旁边梳妆台上的一枚芙蓉玉玦。那块刻着一轮弯月的玉玦，早就被自己当作定情信物送给了景慎之。怎么会再出现在这里？

这不可能……

青鸾注意到她的视线，见她一动不动神色异常，便上前取了那块玉玦递到云月姣面前，“小姐，这块芙蓉玉玦好好的，没有在池子里被嗑着碰着。”

云月姣心下俱震，这世上绝不可能有第二块同样的芙蓉玉玦，除非……

“如今是大阮几年？”云月姣双手抓紧被子，盯着紫翎问。

紫翎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回小姐，大阮二十三年。”

轻飘飘地话语却如同海上惊涛骇浪一般淹没自己的认知，大阮二十三年……大阮二十三年！是她十四岁初次遇到景慎之，从此万劫不复的那一年！

青鸾见她神色迷茫，似哭似笑，只当她是回想起落水时的难受，连忙上前安抚道：“小姐，没事了。”

云月姣眼眶一红，两行清泪滚滚落下。

苍天不负！

紫翎扭着手帕愤愤道：“小姐，如今您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定要在老爷面前揭开那表小姐伪善的面纱！”

白念柔？对，十四岁那年自己落水，就是因为她。时刻两三年，云月姣已经有些记不清这件事的细节了。只是依稀记得事由一把古琴起，月异国进贡的部分珍宝被帝王赏赐给朝中大臣。云相府得的便是这一把名为“赤聆”的名琴。

云相最疼爱的便是自己的嫡女云月姣，纵使云月姣在古琴方面并无很高的造诣。还是将其给了她而不是五律精通的白念柔。

正逢初春还寒，在花园散步的自己在假山处被人推了下去。白念柔带了小厮过来搭救，但被赶来的紫翎阻止，最后还是被会点武功的青鸾救起来的。

那时年少并不懂得其中道理，还以为白念柔是真的关切自己。

如今才算明白，为何她白念柔会带着小厮出现在这边，分明就是有备而来。再说若是被小厮救起，传出去自己的名声还会好吗？

她心机倒是深沉，只是却被紫翎和青鸾给打破。

云月姣闭了闭眼，再过一月便是大阮一年一度的皇家百花盛宴，若是自己因病不能去，那这个名额便落到了她的头上。也对，她这样的人，怎么会放过这么一个大出风头的好机会。

“没有证据的事情，告到父亲那里去又能如何？”云月姣淡淡道，若是这样盲目的话，反倒会被白念柔反咬一口。

青鸾和紫翎相视一眼，白念柔向来喜欢惺惺作态同自家小姐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偏偏自家小姐还就吃这一套，平日里她们可说不得这表小姐一点不好。但如今看来，小姐似乎是看清了这人的真面目。

云家子嗣单薄，大夫人白南烛膝下一子一女，分别就是她大哥云魂祈和她云月姣。以及三姨娘两年前产下的庶女云妙言。她娘早年病殁，大哥被外派江南，府中人丁冷清。她舅舅白南准便把自己年龄相仿的次女白念柔送进云家，云相念其一片心意，对这个外甥女也是视如己出。

就是让她有些分不清谁才是这云相府真正的主子了，竟还想吃里扒外背叛她云家！

这一世，她云月姣倒要看看，这些人要如何故技重施。

正思绪翻飞着，外间突然传来“噔噔噔”的声音，洒扫丫鬟敲了敲门，“大小姐，表小姐来看您了。”

紫翎面色微沉，不快道：“她消息倒是得的快，如今小姐刚醒就过来，也不怕带了寒气过到小姐身上！”

青鸾扯了扯她的衣袖，但神情也有些不虞。

云月姣舒了一口气，青鸾紫翎自幼陪在她身边，性格模样都是一等一的。

她彼时年纪尚轻，还不能识得他人的叵测之心，但青鸾紫翎却看的透彻。只可惜上一世自己……也未曾来得及帮她们找到一个好的归宿。

脚步声轻轻地响起，外头走进一名少女。少女面色恬静神色温柔似水，不过是十五六岁的模样。她身着鹅黄色迎春花纹的上衫，底下是月白留仙罗裙，样式新颖，料子也是上乘。乌黑青丝挽了个灵动的飞云斜髻，垂下来的白玉金步摇随着走动发出叮当的清脆声响。

见云月姣长发散开躺在床上，女子一脸焦急地快步走至床前，“妹妹，你可算是醒了，自从你落水之后，府里上上下下都牵挂着你。但在你昏迷期间都不敢打扰，如今听你醒了方才过来。”

云月姣不动声色，任由她将自己的手握住，这便是自己的好表姐，白念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