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元修明

这不，自己刚醒就赶着过来关切，若是前世的自己，定当她是真的对自己好。

“表姐，你身上好凉，月姣身体还未好全……”

云月姣如今神色还有些憔悴，一脸病容，唯有一双漂亮的杏眼依旧波光宛转。她说出这句话时，眼神中少了一贯的天真灵气，却平白多了一丝寒意。

白念柔心下一颤，莫名生出一股惧意。她讪讪地笑着，动作僵硬退了一步。

“是我大意了……”

青鸾紫翎有些憋不住笑，但又不好表露出来，只得强忍着。

“姐姐，你大清早的便过来了，一定还未用过早膳吧？我让紫翎她们准备一下？”云月姣支撑着身子从床前坐起，神情温顺，仿佛方才那眸中冷意只是白念柔的错觉。

“不……还是不用麻烦了……”白念柔心中奇怪云月姣今日待她不阴不阳，只能归结于她落水后心情不好，便也不想继续自讨没趣，“妹妹身子还弱，还是多加修养。”

云月姣笑容不改，白念柔又与她道了几句家常，方才离开。

初春的池塘才刚破完冰，五色的锦鲤透过粼粼水面游得欢快。本是枯叶落下的洛水梧桐也抽出新芽，一番生机盎然的模样。

少女倚靠在树下的摇椅上，乌黑的发丝被挽成垂云髻，插着一只精致无比地赤玉莲花簪。一身水红色的双蝶云形千水裙，衬得肌肤如玉般莹白。手指修长细腻，此时正拿着一本古书慢慢地翻动着。

紫翎抱着兔毛织锦披风走了过来，将云月姣裹得严严实实，“小姐，身子还未完全大好，要仔细莫着凉。”

云月姣一张巴掌大地小脸埋在绒绒的兔毛中，神情专注而认真。往日那副娇纵模样自从落水醒来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仿佛一夜之间成长了许多。

青鸾站在远处看着，忽然百感交集。云相府夫人早逝，老爷作为一国之相又终日忙于政事，疏于陪伴，对自家小姐的娇蛮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却是沉淀下来，连带着气质都端庄起来。

不知不觉时间已快至晌午，天气虽并未暖和，但日光则格外晃眼。云月姣皱了皱眉，放下了手中的书卷。正要吩咐紫翎收拾一下回自己的院落，池塘那边的波心亭便走出来几个人。

少女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以父亲为首的几人已经看向这边来。云月姣余光微扫，其余两人是同自己父亲交情甚好的淮南侯元温纶及他的嫡子元修明。

元家？云相府从上一辈起，便同元家的关系密切，只不过无关政治，只是私交。自己父亲云青恒同如今的淮南侯元温自幼便相识，自然也是情同手足。甚至于上一世淮南侯全家流放宁古塔之时，只有自己父亲敢去送上一程。

元家当年覆灭来得极为突然，一场暴雨冲垮郊外水库，引发山洪而下。数万百姓无家可归，流落京城，更是许多人民死伤惨重。水利方面本是元家负责，可天灾无情，岂是人力可以扭转的？

帝王不过是忌惮淮南侯世代功名，终有一天功高盖主。流放元家上下一百八十六口的圣旨下的无比迅速，甚至没有经过仔细审核，直接判罪。

朝堂中人皆明白帝王之心，往日里与元家交好的世家避之不及。唯有云相直谏无果，转而请求帝王看在云家多年苦劳情分上让自己送云家一程。这送与不送差别就在于元家这些人能否活着到那偏远之地。

云月姣心下一紧，她对这事记得极为清楚。算算日子，淮南侯府的覆灭，就在一个月后！

正想着，故事的主角便已经到了她面前。

“月姣见过爹爹，淮南侯，元小世子。”云月姣低头行礼道。

云青恒笑道：“今儿个怎么有闲心来广阳湖这边，身体好全了？”

云月姣眨眨眼，“好得差不多了，月姣见天气不错，便唤人搬了摇椅过来看书。”

云青恒笑意更甚，眼中的惊喜遮掩不住，这个女儿向来被自己宠的无法无天，平日里别说看书，就是让她弹两首曲子都不大愿意。

“看的是什么书？”

“回父亲，是《地理志》。可惜月姣天姿愚钝，看到《河渠志》这一篇章便觉得有些晦涩难懂了。”

“哈哈哈好！”淮南侯笑道，“正好犬子对水利方面略有造诣，让他指点你一二便是。”

岂止是略有造诣，云月姣心中叹了口气，自开国以来，淮南候世代掌管水利，功绩斐然。元温纶忠良，大儿子元修明更是天姿聪颖早早就入了仕途，协助父亲一同管理。近期更是在云梦泽那一片治水有功，赢得百姓爱戴。

可惜忠臣难为，帝王有心打压这世世代代传下来的功名，又有谁阻止得了？

“那就有劳世子费心了。”云月姣盈盈一拜，思绪紊乱。

正是一同用过午膳之时，元修明捧着书本逐字逐句地同云月姣讲解着书中内容。云青恒同元温纶进了书房聊着朝中之事，时不时从门内传来阵阵爽朗笑声。

云月姣揉揉额角，细白的手指将古书合上，“世子，这书确实有些难懂了，月姣看得头都有些疼。”

“你年纪尚小，看这么深晦的文章，是会力不从心。”元修明也不勉强，只是微笑着安慰着她。

“元世子说得是，既然这样，不如随我去藏书阁帮忙挑选基本适合月姣看的书籍如何？”

“当然可以。”

青鸾紫翎跟在自家小姐身后，双目相视皆是疑惑不解。虽然云相府同淮南侯府向来交好，但这两家的公子小姐并未有父辈那样的交情。如今小姐此番对待这元小世子，莫非……是对他有意？

藏书阁中的光线透亮，空气中弥漫着特有的墨香。云月姣说是前来选书，但划过一排排木质书架，未曾停留。元修明跟着她走过两排书架，终于，前面那人在一处站定。云月姣头微微上仰，视线停留在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