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大师的点拨

食罢斋饭，稍作歇息，窗外骤雨初歇，风声渐停，又渐渐恢复了一片万籁俱静的空灵。

云月姣独自一人在房中静坐。看着这房中简单的陈列摆设，回想起诸多往事，心中颇不宁静。于是，便独自一人来到庭院中，脚步蹒跚，踏着石阶，信步回廊，静静赏着这雨疏风骤后的绿肥红瘦，心中也颇为感慨。

信步至长廊转角处，忽见一老道，鹤发长眉，颇有些仙风道骨之意，正在为风雨后暗淡的烛光添灯油，“雨夜路滑，莫要失了光亮。”

老道转头看向云月姣，面上带着和蔼慈善的笑意，看着神态，似是于此处专门等待着云月姣似的，“施主夜不能寐，却是为何？”

“见过道长，适才风雨作，胸中郁结气闷。此时雨歇风停，也正是空气舒爽，出来透透气。”云月姣虽不识眼前此人，但看这虽须发皆白却精神矍铄的样子，想来也是这出云观中德高望重的老人，于是也恭恭敬敬。

“是啊，这风雨扰人，阻人行进又扰人清宁。但这风雨之后，万尘不染，空气最是澄澈宜人，确是值得出来呼吸呼吸。”老人看向云月姣，似是话中有话。

“道长似是有意点拨，小女不甚理解，但请明示。”云月姣见此人话中有山水，却不全盘托出，似是有意所指，便诚恳发问道。

“凡事万般，皆有因果，世间种种，皆有定数。施主既已跳脱轮回，复得雨后空明，复享生之欢愉，往日种种，仇恨怨念，何不放下？”

老道见这女子聪明伶俐，只言片语便听出暗中所指，颇为欣赏。只是这人生在世你来我往，新仇旧怨皆是恶果，便心生规劝之意。

“相必道长便是人人称颂的德清大师吧，擅占卜，知因果。”云月姣听罢这老道烟云，对此人身份已是了然。

“正是。”德清大师也不避讳，明己示人。

云月姣忽然心生苦楚，恨意涌上心头。“只是这痛不在己身，又怎能懂受伤之人鲜血淋淋。女子一片浓浓爱意，却只换男子百般欺瞒；女子一片款款痴心，却只换男子万般利用；女子一生柔柔体贴，却只换男子一杯毒酒、两人嘲弄！杀了人还要诛了心，此间种种，又怎是三言两语便能忘却！”

云月姣醒来后第一次将心中掩藏之事向他人吐露，到底是柔弱女儿身，言至一半便哽咽不能，两行清泪滑落白皙可人的脸庞。

“也罢，时间万事，皆有定数。善因善果，恶因恶果。既然施主无法放下，老朽也不便强说。只是，这复仇之路无比艰辛，披荆斩棘，路上多浮尸漂橹，身边挚友亲人皆可能因此受到伤害，还望施主三思。”

德清大师知因果晓轮回，却因天机不可泄露，万万不能明说，只得暗示劝解，也无他法。只是这因果循环，却也不是一己之力便能改变的，也罢。

“长梦伊醒，万般过往历历在目，万般苦痛皆在心间。大师好意提醒，月姣感激不尽。想来大师也是有所预感，好意提醒。月姣心念挚友亲人，定会诸多提防，深深谢过了。”

云月姣虽不喜他人不能感知自己苦痛，只会旁观劝阻，却也知道长语中好意，深深拜了一拜，便离去了。

十余步外，灯火阑珊处，一星眉剑目的俊俏男子静立一旁，默默将此二人言语全部听了清楚。此人正是绮生侯景予竹，景予竹早与德清大师约好相见，正在去往德清大师房间的途中。

忽见前方那一亮丽身影与大师相谈一处，不便打扰，便静立于此，想不到竟听得这般秘闻。

那亮丽的身影自己当然识得，正是前些日子以一良弓作比，居然得以规劝好友元修明隐世不出以趋避祸患的女子。

如此年纪有这般智慧已是让人感到惊奇，今日听到的这些又是什么，轮回？仇恨？放火杀人？爱恨情仇？为何一个十四岁的女孩身上会有如此这般的谜团，真是让人感到疑惑。

而这些事情又不便发问，只得隐于心中。只是那浓浓的疑惑却搅得这绮生侯对我们的姣儿又多了诸般好奇和探索之心。“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啊？”景予竹轻语道，眉间的疑惑让他清秀的面容更加生动了。

而待云月姣远去，景予竹便重又迈步向德清大师房间走去，去完成自己与德清大师的约见。

而见过德清大师的云月姣，离开后便也再无赏景散步的兴致，默然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趴在床头，到底还是个孩子，呜咽哭了出来，泣不成声。

而窗外忽然又是一声惊雷炸响，继而雷声响成一片，轰轰隆隆不绝于耳。

狂风骤起，吹得烛火摇晃，树影婆娑。哗啦啦啦啦，暴雨忽而倾盆而下，仿佛江河湖海都倒灌了下来一般。

好像是老天也知道云月姣的痛苦与伤心，要将这无情的人无情的事全部冲刷个干净。

而月姣也终于得以放声痛哭，从转生至今，从未向任何人诉说衷肠，所有苦闷尽皆憋在心中。

今日向德清大师吐露良多之后，又适逢暴雨扰人心神，心中的悲伤、难过、愤恨、苦痛全部涌了出来，似溃堤的洪水一般，再也无法阻挡。

尽管母亲就在隔壁房间，但这暴雨声势浩大，遮掩一切声响，甚至都不用被子将头蒙住，云月姣终于可以暂时放下防备，毫不用顾及别人地放声痛哭了出来，直哭的声嘶力竭，肝肠寸断。

翌日清晨，云月姣从睡梦中醒来。

梦中她似乎身处广云阁，身边是一片火海，周围烈火燃烧噼啪作响的声音和人们惊慌失措嚎啕大哭的声音充斥着她的双耳.

而云月姣就这样在烈火中漫步走着，看着周围惊恐慌乱的身影，自己的脸上只有一片失神与冷漠，眼中全是浓浓恨意，天空下起淅沥的雨来，浇不息身边的烈火，也浇不息心中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