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这是……哪家的公子？

一年之计在于春，众人都知道春季是整年的伊始，是新气象的开端。于是啊，这初春时节便也成了家家户户祈福，求取一年风调雨顺、万事顺遂的日子。

城郊僻静处，落于青山之上，显于林深之处，有一道观，名唤出云观。

出云观中有一老道德高望重，声望极高，据闻仙风道骨，德行庄重，常守太清，能占卜阴阳，算人只机缘，测人之祸福，人称德清大师。

云家女眷每年都要来出云观祈福，目的便是祈求一年的悠悠福祉，也想有幸得见德清大师尊容，让大师占卜上一卦，同时诉说心中困惑，聆听教诲，得闻点拨。

只是这德清大师与寻常人家不同，不度俗士，只渡有缘人，所以向来也是神出鬼没，难求一见。

一行马车踏着古道从城中远行而至，不见清风，马蹄踏着幽幽古道，发出阵阵咯噔噔、咯噔噔的有节奏的声响，声音荡漾开来，与这虫鱼清泉共鸣，与这山野合为一境，似一幅清远亮丽的水墨画。

山中寂静，无鸟虫喧嚣，也无人影斑驳，正是沁人心脾。向上看去，在那飞鸟藏没之处，这出云观便在山顶，正是寂寂然隐林之深，悠悠然出云之巅。

随着山重淡雾缭绕，阵阵青烟，沿着略微崎岖的山路，一行车马渐渐缓行至山顶，那青瓦白墙的道观终于浮现眼前，云月姣思绪也霎时被拉回记忆的几年前。

上一世的今日，仿佛此刻正在眼前，自己与景慎之初次相遇，心生爱意，从此绵绵不绝，倾心不已失去自我，以致最终万劫不复。

寸寸回忆也似这薄雾，一丝一丝一缕一缕弥漫出来，浮现萦绕在心头。

记忆中的景象竟是如此清晰，往事碎片闪回眼前，不断反复。

那日的云月姣尽管心中清楚自己是来出云观祈福，却并无过多恭敬之意，仍是穿着自己最爱的亮红色，似这山野间翩翩飞舞的一只火红的蝴蝶，灵动又悠然自得。

稚嫩的孩童面庞，略略有些婴儿肥，张大着眼睛，嘟着的小嘴仿佛能挂着一个油瓶，下了车便踢踏着路边石子，“祈福这种事你们大人来就好啦，我一个孩子过来这里做什么，是看这寂寥破败的破道观还是看那牛鼻子老道啊，无趣无趣。”

“你这孩子，怎生如此无礼，此处可是出云观，是仙人居所。只有诚心诚意，恭敬祈求，才能保佑我云家长盛太平。”

云月姣的母亲虽口上责怪，却并无过多不满之意，只当是孩子顽皮，神色也无比温柔，尽是宠爱，这云月姣只怕正是如此被宠坏的。

“母亲你真是啰嗦，本来今天琰之哥哥答应带我去掏鸟窝呢，谁曾想被你带来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真不知道那牛鼻子老道有什么可见的，那神仙若是真的存在，也当不用人祈求，好好庇佑自己的子民保佑这世间万福安康才是。”

彼时的云月姣只顾自己童年乐趣，哪知大人心中想些什么，对这一切也是浑不在意。

“你这孩子真是越发顽皮了，好端端一个女孩子本该知书达理，娴静温柔，你却时刻不消停，整日跟着男孩子蹦蹦跳跳、跑前跑后，竟还要去掏鸟窝，像什么样子，那等顽皮事哪是女孩子家家该做的。那琰之也是顽皮得不行，也该说说，怎么把你带成了这般样子。你与念柔交好，怎不学她那般知书达理温婉可人，你看看人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你再看看你，真是好的不学学坏的。”

“哎呀母亲，你又说琰之哥哥做什么，他又没招你惹你。再说了，我本就不是念柔姐姐那般娴静的性子，真是别家孩子比自家孩子讨人喜爱。都怪母亲，你要是把我生个男儿身就好了，我就没有诸多烦恼了，嘿嘿嘿。”

云月姣撒娇般的咧嘴一笑，可爱的无可方物，真惹得母亲无可奈何，只得由她去，“你这孩子，真是被我惯的没边没沿了，当真是放肆。”

话语间，道观的门忽然被人从内打开，一男子从正中走出，身旁是三五个恭敬的随从。

只见这男子面容削瘦，剑眉星目，面皮白皙，鼻梁高挺，两片薄薄的嘴唇衬着白色的皮肤也是红的亮眼，正是唇红齿白、明眸皓齿。

身形略显单薄，绝不能说孔武有力，却也身段修长矫健，一看便是自小习武。

而周身气度也甚是不凡，淡漠的神情似周尘不染。着一净白长袍，腰间束一玉带，手持一纸扇，一看便是哪家的大家公子。

待人走近了，便见他面容不再冷漠，淡淡一笑对月姣的母亲微微施礼“见过宰相夫人。”

夫人也欣然还礼，“七皇子今日神采飞扬，许久不见，一见之下真感青年才俊。想不到今日在此偶遇，真是甚巧。”

“今日天光正好，闲来无事便想来此，以祈求我大阮国运昌盛，人民安居乐业。这位便是夫人爱女，云月姣小姐吧，神色明艳，如此美丽真是随了夫人您。”

随后向云月姣略略颔首，致一淡淡微笑，微笑中带着些许邪魅，这邻家有女初长成，也是美事。

云月姣看着面前这容貌俊秀的男子，这一笑温和又邪魅，仿佛有着吸引力拉扯着自己的心神，竟让自己有些痴了……

“姣儿，在想些什么呢？”母亲轻唤。

随着耳边的喧嚣，云月姣的思路也被拉扯回来，刚刚忆起往事，竟不禁停下脚步在原地静立良久。

而待思绪回复，云月姣不禁忆起景慎之最后的决绝与无情，不禁强忍着眼眶中晶莹的清泪，胸中又郁起浓浓恨意。

“是啊，那日早该看穿这薄唇寡情之人的真面目，只怪自己不争气，竟被这虎狼外披着的羊皮蒙蔽了双眼，这一世，哼！”脸上神情逐渐变得坚韧决绝，更是握紧了拳头，目光坚定。迈开步子向母亲走去，将诸般回忆抛在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