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群众的力量

小孩子最是好奇的年纪，一般只要有人说有话跟他说，谢书辰就是不太喜欢对方，也会凑过去听。

谢书辰想都没想就走了过去，连决冰雪消融般的笑容分外有欺骗性，他含笑靠近小孩的耳边，压低声音说了句话。

谢书辰因瘦弱而显得格外突出的眼徒然瞪大，惊恐的看着他。

王彩英耐住性子：“既然小崽……辰儿说想……”

“不，我不去了。”谢书辰一脸怀疑人生的改口，摇头的速度极快，随后又想起什么，站着不动弹，偷偷瞅向一旁。

连决不吝啬的给了小孩一个肯定的笑容，就像是他说服了这孩子一样。

他们闹出来的动静，吸引不少正吃早饭的人端着碗出来看，有孙大娘的解释，众人当即就了解事情的原委。

“一下去，一下不去，你怎么回事，搁这你吃得饱饭？”王彩英收起笑容，朝丈夫示意。

谢永平倒三角的眼盯着谢书辰，带着些恐吓道：“你姐不会挣钱，你姐夫又瘸了腿，跟着他们你怕是要饿肚子的。”

谢书辰瞥向地上，破烂的鞋子在地上蹭了蹭，露出的脚指动了动，感觉搭在肩膀上沉重的大掌轻拍了一下，艰难道：“不……我不去，我跟我姐一起！”

谢书宁看看他又看看连决，谢书辰绝对不会这么听话，只能是连决说了什么话，想不明白也就不想。

“二叔刚才说自家人有什么话就直接说，我就听长辈的话，有什么话直接说了，你们不要生气。”

一听她开口的话，谢永平就有不好的预感。

谢书宁并不给他们说要走的机会，发挥自己直播时播报广告的口条能力，吐字清晰道：

“二位长辈张口闭口我们没饭吃，不知道二叔什么时候把我爹娘留下的田地还给我们姐弟？”

谢书宁说完一句就朝前走一步，“啊，对了，还有我家那房子，当初你们说是来照顾我们的，照顾得什么都划拉走，应该没有这样的道理才对？”

讲到此处，谢书宁露出困惑的神情，谢永平沉重的呼吸一下，王彩英更是张口就要骂人。

谢书宁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今天二叔一说，我就恍然大悟，颇为受教，想来是我误会二叔，您定不是那种夺取兄弟遗孤财产的卑鄙小人，对吧？”

该说的不该说的，不好听的好听的，她全都说了，谢永平抬起手好半天憋不出来一句话，脸红脖子粗的甩袖就走。

“唉！”王彩英想叫住丈夫，谁知谢永平走的飞快，回过头扭捏一下，阴阳怪气道：“宁丫头还真是说得轻巧，这么多年吃喝不要花费的吗？那屋子整了几次，花费的都是你叔辛辛苦苦地里刨来的银钱，怎么你一句话就要拿走，我们夫妇照顾你们俩，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家里的饭是谁煮的？是我；家里的菜地是谁照料的？是我；家里的衣服是谁洗的？也是我！”谢书宁委屈的吸了吸鼻子，用袖子擦了擦说来就来的眼泪，本就瘦弱的可怜相，一哭起来更是引人动容。

“什么事都是我干的，地里刨的吃食都有我的一份力，没有我，二婶能翘着脚跟村里的婶娘们吹嘘闲得慌？二婶才是欺负人，一句话就带过我干过的事，早知道我自己这么能干，当初就不该相信……”

说完她就又委屈，又气急道：“本来想着，孝敬长辈是应该的，但二婶丝毫不记得我的好就算了，还如此倒打一耙，我……我就是去告官，也得保住幼弟的未来，便是死在公堂上，也有脸去面对父母！”

她拔腿就要往外冲，因带着表演的成分，她身体又瘦弱，孙大娘眼疾手快，一把就扯住了她：“这临近过年，说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你这孩子！”

不等她继续，谢书宁就直接哭倒在地，撕心裂肺道：“动不动就是我的错，人在家中坐也能埋怨到我头上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好的日子怎么越过越苦，明明也很努力了，这日子苦的实在是熬不下去了，大娘，呜呜呜！”

她抱着孙大娘的腿，哭得悲恸欲绝。

“谢老大当初多少好东西，全给谢老二霍霍了，现在还有逼死他的儿女，真是要遭天谴，我呸！”对门的谢阿婆最是看不惯欺负人的婆娘。

王彩英给这老太婆又是跺脚，又是呸口水的架势惊得后退一步。

不等她驳斥回来，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骂的她节节败退。

“自己不能生养，就蹉跎别人孩子，不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就是狠得下心。”

“我昨儿听说谢老二去找王麻子……”

“王麻子？难怪今日巴巴的要带走谢书辰，莫不是打算……”

说话的几人对视一眼，随即加入骂人的队伍。

村里头各种脏话一串接一串兜头砸过来，什么生孩子没屁眼，死了下油锅，犯下恶果作践后代福气，心肠给黑心鬼啃了。

王彩英哪里见识过这样的阵仗，恼羞成怒的唾了一口：“口口声声孝道，不还是伙同别人咒骂于我，今日就不与你们这些个多管闲事的泼皮赖脸计较！”

眼看她灰溜溜的跑了，众人意犹未尽的偃旗息鼓，不过瞧见她走得急险些摔一跤，皆是哄笑出声。

“宁丫头莫要哭，咱们乡下姑娘合该泼辣一些，这样才不会被人欺负。”孙大娘哄着谢书宁。

谢书宁抹着眼泪，满脸感动的哽咽道：“多谢大娘帮我，多谢各位相亲，不然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好在村里人都是知晓我平日是什么的人，要是落在别处，我定是百口莫辩。”

她深深鞠躬，就算是她心存利用群众舆论风向，但这些人是切切实实的帮了她。

待众人散去，谢书宁还在抽噎，连决一开始以为她是在装，然众人都散场，她还抽嗒嗒的。

他本不欲多管，奈何腹中饥饿，只能耐着性子问：“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