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前人恩德

“你现在也不容易，若是你二叔又来欺负人，尽管来寻我。”里正中气十足的声音携着些气怒。

“里正伯伯，进来坐会喝杯水呗。”谢书宁并不害怕，反而还热情相邀，洋溢着快乐的说话声，像是某种奇妙的音符，格外有感染力的传入屋内。

吃的差不多的连决推着轮椅来到门口处，就见院子里摆着许多物件。

里正叹气：“宁丫头莫要觉得麻烦，有什么事尽管过来，当初你爹娘在世时，亦是帮了村里的大家许多，你二叔那人不提也罢，就是个混账老赖，只是你未成家时，与他们住在一起，我们外人不好多管。”

要是他们管多了，私底下还不知道会做的多过分，最怕的是谢家两口学乖，下手变得隐蔽。

谢书宁这才恍然大悟，难怪村里人对她都挺相帮，他们不是不知道她在谢家受苦，而是没有理由管，想到此处，她心下微暖。

“行，往后还免不得麻烦大家。”她倒是想说屋子和土地的事情，但这放在寻常人家是大事，一个不好就容易闹成你死我活，旁人轻易不会参与。

再则要东西容易给人平添恶感，所以她决定细水长流，慢慢来。

最主要是有了这些个物件，她度过冬天就没有那么艰难了，也就有时间跟谢永平一家耗下去。

里正给她细数哪些物件是谁送来的，见她认真记下，就满意的默默点头，宁丫头是个懂事的。

说是别人不用的物件，不给也是积灰，但人家就是不给，也不会有什么损耗。

但给了什么都没有的谢书宁，她就该记得谁的好，如此才会有来有往。

“差不多就是这样，你自个收拾，我得带人走访隔壁村一趟。”里正办事麻利，说完就要走，一口水都未喝，直说等谢书宁把日子过好了再说。

院子里人走空之后，谢书宁满眼雀跃的摸摸小竹椅，又怜惜的打开麻袋，看到里边各种各样的蔬菜。

“全天然食材，哦豁这肯定是里正家给的！”谢书宁瞧见麻袋里的两个小罐子，一看就是好东西，方才里正刻意略过没说。

越是不说越是说明是好物件，不好大喇喇的说出来，她拎着菜，进了厨房，打开一眼，顿时眼前一亮，压抑着嗓音欢呼：“是油和盐巴！”

谢书辰一样很欢喜，谢书宁进来他就进来，一听她说是油，眼睛蹭蹭发亮！

他连忙扒拉着麻袋，意图翻出更多的好物件，一个个往外掏：“白菜、土豆、萝卜、韭菜！”

其余就是一些配菜，葱姜蒜一类。

没能拿出更好的东西，他也不觉得气馁，看着众多的菜，不再那么的心慌。

之前跟着谢书宁一起，总觉得自己会被饿死！

连决看着他们没见过好东西的模样，只觉得此刻的自己与这些人格格不入。

“诶，还有个小火盆，这玩意是个好东西！”谢书宁一惊一乍的欢呼。

连决受她呼声所吸引，然后就瞧见谢书宁捧着个锈迹斑斑，且有缺漏的盆开心不已。

直到她用之前一直收集的炭火，放入其中，又往里头混合了一些草木灰，将做饭剩余的红色炭火匀一些出来，放入当中。

等黑灰的木炭烧红，她又往面上添一些草木灰，避免炭火烧的过快。

炭盆往饭桌旁一搁置，无需关上房门，靠近炭盆的一面，顿时就暖和起来。

连决决定收起瞧不上的心态，赞了一句：“倒是个好物件！”

谢书宁笑眯眯的烘着手，毫不留情揭穿他：“我方才可是从你脸上看到‘就着’，‘有什么好开心的’，总之就是百般嫌弃我姐弟二人。”

谢书辰嗯嗯点头：“我也瞧见了！”

连决：“……”

他坐在轮椅上，身形始终挺拔，听着他们一起挤兑他，并未出言反驳，唯有目光流转于纤长的眼尾，那倾泄而来的注视，教人不敢继续说些什么。

分明他只是个嘴唇苍白，双腿尽废，生活需要别人照料的人，但他从始至终不曾有过任何的卑微，似乎全然不惧被人放弃。

不开口时，冷峻的就像是一座巍然不动的山峰，开了口说话也是有条有理，鲜少说废话。

“算了，不与你计较。”无需连决开口，谢书宁就败下阵来，她瞥开视线不再与他对视，站起身道：“你在此处烘烤着，我带谢书辰出门做点事。”

谢书辰不肯：“我和这个火盆有了私情，今天不管发生啥事，我绝对不会丢下他不管！”

他看了看一旁笼罩的阴影，怯懦的结巴了一下：“再……再说了，留姐夫一个人在屋里多孤单，要是有什么需要照料的，他……哎呦，别拧耳朵！”

谢书宁尚未下重手，谢书辰就已经先一步嗷嗷叫，“我也挺孤单的，你怎么就不陪陪姐姐我？少给我扯皮，该干活干活！”

零零碎碎的用具倒是好整理，谢书宁瞅见有几个坛子，就想到泡萝卜和泡白菜。

光是想起酸辣的泡菜，她脑海里就已经浮现多种吃法，直接吃是最基本的一种，用来配料、汤底，味道都很绝。

连决就算是习惯别人准备好送到跟前，看着瘦弱的姐弟二人在他面前忙活，也是不落忍的询问：“有什么我能帮忙？”

谢书宁刚想到做腌泡菜，当即也不与他客气：“削皮会吗？”

其实萝卜不削皮也无事，但带皮的地方，口感终归差点，她心里是打算拿此物有用处，自是不能随便乱来。

削皮要用到刀，坑坑洼洼的刀落在连决手里，他拿起来就觉得不合用。

他各种神兵利器都上过手，唯独没有碰过柴刀、菜刀一类，现在要拿此物给萝卜削皮，想想就有些难以接受。

“可有磨刀石？”他不是轻言放弃之人，面前有难题就该解决。

谢书宁这才想起菜刀没有磨，主要是家中没有什么难切的肉类，她力气又不够充足，所以就暂时搁置，现在他提及就回忆起来了。

她整理物件的时候翻遍家里各个角落，知晓家里是没有的，她放下手里的白菜，留下一句：“我去孙大娘家借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