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庄雯刚走到开阔空旷光线适中的地下停车场入口,就见一人直直地拦在必经之途上,刻意等在那儿似的。她见那人也没有避让的意思,只是淡淡看着她,遂他身前一米处收住脚步。
“这里光线不好,过往的车辆可都不是长眼睛的。”薛庄雯淡淡地开口,那话不算客气,但是语气却很平常,就像再善意不过的提醒。
在他面前,她必须学会必要的伪装,不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会被刺到痛处。
傅越泽依旧是身姿挺拔,随意地在明亮和黑暗的交界处逆着光站立,像是隔了整整一个世界那么遥远,整个人就是一个发光体,明亮得耀眼,能刺伤人心里最脆弱的角落和最坚硬的盔甲。
此刻他的眼睛因为来人而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潜藏,在黑暗背景的映衬下亮得像夜空中最无垠的星,带着些震慑人心的味道。
他听到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在说着风凉话,情不自禁生出了一点趣味,虽然他向来是冷淡的,于是他挑着眉开口,嘴角也稍稍翘起一个弧度里来,薄薄的嘴唇一开一合,非常性感。
“可怜见的,薛小姐昨晚淋了场大雨,看来是生病了。”
这话听不出情绪来,像是在极力隐藏着什么。
薛庄雯只觉得他的视线让她身上微微地发起热来,不知道是因为隐恨还是风寒还是紧张,或者只因为对面是他,气场强大到压迫人的地步的傅越泽。
“与你何干?”她不想纠缠,撂下的这四个字掷地有声。
“病了就该去医院,你也不是什么救世主,没必要这么死扛着。”说着,他心里又多了一丝内疚,“我在这里代我……”
“算了!”薛庄雯心头突然窜起一股无名火,打断了他的话,“我也不是什么弱女子,哪里有你那个表妹金贵?而且,你有什么资格代她像我道歉?”
言罢,她顿了下,而后轻轻地握起拳头,直直地越过他走过去,不再看他一眼,腰杆儿挺直到僵硬的地步,眼前突然暗下来的环境让她盯着前方的眼睛有片刻的时间无法聚焦。
“等等!”
再有真切的感觉的时候,傅越泽的手已经抓在了她的手腕儿上,力道不算大,但足以阻止她逃一般离开的脚步。
“放手!”后者毫不客气地低吼着甩开他的手,并且下意识把挣脱出来的左手背在身后,那反应称得上是疾言厉色,“傅越泽,你还想怎么样?”
这句话看似强硬,但已经是强弩之末。
她的眼角发红,眼睛也有些微微的湿润,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委屈了这么久。委屈的意思是有苦不能言,有怨又不能讨回公道。
但是这一刻,她被迫回头盯着面前身形高大的男人,竟然一时分辩不出来让自己委屈的原因,究竟更多是因为丈夫的背叛,还是也有男人对她的误解和针对。这种问题,怕是连她自己苦思冥想都看不明白的吧。
她在丈夫面前屡屡冲动,但是这个男人,好像轻易就能把她的失态尽收眼底。他的态度在自己最脆弱的时候来到,她怎么能不在意?
更何况那态度的影响也是实实在在的,没有半点马虎。毕竟她现在连个律师都请不到,这其中不可谓没有他的功劳。
积压已久的情绪在无意的肢体触碰点燃的类似于愤怒的火焰和突如其来的对峙中瞬间爆发出来。那轻轻的一握,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哎,你不是要哭吧?”傅越泽一直被用这种眼神盯着,心里密密地有一些情绪在滋长,心如止水的他也难得地有了些微的慌乱和不自然。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被甩开的手,有点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的感觉,突然就有点后悔刚才这一冒失的举动。原因不是冒失和失礼让他尴尬,而是被空气中瞬间弥漫的让人压抑万分的情绪震住了,心情不可避免得跟着沉重了起来。
他皱了皱眉,轻易地被别人的举动和情绪牵着鼻子走,这可不像是他一贯的作风。突然有点怕,怕更多的接触,但是他也还没忘记自己找她的原因,斟酌着要怎么开口。
薛庄雯这也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常,急忙把溢出来的情绪尽数收回去,忽略掉狂跳的心脏,强行压下一瞬间更加剧烈的疼痛,稳定的声线冷冷道:“没有。”
然后制止微微张嘴好像要说什么的男人,语速很快地说:“我还有事,先走了,傅先生也该自重才是。”
想要打断什么似的,态度有着意犹未尽的决绝。那话的意思很表面,但是她的意思是,最好余生两人都再也不要打什么照面了。
那短短的几秒钟,两个人都有点乱了,她不想再多做什么纠缠,说到底,傅越泽也不过是一个局外人,真的没那个必要跟他计较太多。
趁着薛庄雯低着头还没有转身离开,傅越泽自动忽略她一副不想看自己的样子,把手里的一个小袋子拎在前者面前。
“这是刚去买的感冒药,薛小姐应该用得着,”在暧昧光线的修饰下,他的脸部的线条愈加鲜明,围着淡淡的光晕,甚至给了人一种柔和的错觉,“对不起,薛小姐,我真的无意唐突,只是……你就不能先听我把话说完么?”
横亘在两人中间的白色的小塑料袋,里面包裹着两个纸盒子,有些柔弱也有些可爱,但是也丑得可笑,有穿堂风拂过,它就可怜地稍稍抖动,发出细小的簌簌声音,也不算难听。甚至有点像温柔绵长的乐曲。
薛庄雯看着那袋子东西,很明显地愣了一下,剧情反转太快,转折来得也太突然,她有些反应不过来,自负精明此刻昏沉的脑子此刻也有些转不过来。
她想,许是自己真的是生病了吧,很重的病,她怎么越来越搞不懂这个世界了,从郭致远带一个女人回来的那一刻起,她充实安稳的生活被打破了,所有的东西都一点点地变了,她看着自己的世界一点点坍塌,倾覆只在一瞬间。
然而,任她急红了眼,任她的心一点点地烧成灰烬,任她不顾一切地去努力,可她伸出手,只捞到了一把压抑到极致的空气。她一直以来乘坐着的列车在一点点向着不可预测的方向轰隆隆地开过去,时间也在疯狂地向前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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