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苒凉嗖嗖睨着她一眼,转而又冲正在另一间屋内穿袍子的新郎倌瞄去,他的婢女手脚很利索,已替他更完衣,此刻他已出了门,正在廊前和他的婢女有说有笑,并没注意她这边正在发生什么。
云苒收回目光再次看向紫衣婢女时,眼色冰冷,“你叫什么名字?”
紫衣婢女微微欠了一下身:“我叫梅儿。”
“梅儿是吧,你是家里头派来侍候本小姐的吧!”
“是。”
“既然是来侍候本小姐的,那就给本小姐好好梳头,如果你连最简单的梳头都不会,那就给我滚出听风楼……”
咬出“滚出去”三个字时,她的声音已然冰冷。
若是寻常婢女,挨了训,早吓得跪地求饶了,可这婢女一白过后却立刻怼了回来,“小姐,您怎么能平白无故挑我刺,我给您梳得头,哪不好了?”
还满口委屈,叫得特别凄惨响亮。
啧,这是叫给谁听呀?
云苒眨巴一下眼想笑,明白了,想引新姑爷侧目,瞧瞧,穿得这么好看,长得又这么标志,差点又做了新娘子,这个时候不叫一下,那就太对不起这个机会了。
*
此刻,萧湛正站在廊下呼吸新鲜空气,忽听到梳洗间传来一阵哭声,回眸瞄了一眼。
“怎么回事?”
他问婢女夏儿。
夏儿低声回答:“六小姐在教训她的奴婢——都不是好东西,一进屋就盯着您直看,一个个都想勾引您,全是下贱坯子。”
萧湛挑了挑英气的剑眉,明白了:里头演的是“奴想欺主,主想立威”的戏码——宛家的奴才可不是什么好货。
若六小姐是原来的六小姐,宛家这帮仗势欺人的刁奴只怕能将她生吞活剥了,如今换了一个厉害女人,想欺负她?
别开玩笑了。
他笑嘻嘻倚栏而望:且看他的新娘子如何大杀四方。
婢女夏儿侍立边上,则在悄悄睇着公子,心下惊讶:公子何时对一个女子如此感兴趣过?这姑娘这是前世修了什么福,竟能得到公子如此垂青?
*
屋子的这一头。
“你梳疼我了,作主子的,我还不能说你了是不是?”
云苒眯了眯美眸,眸间自有寒光逼人。
梅儿与她接视,不免被这异样的目光给吓了吓,但她想到这只是一个来自山野乡间的黄毛丫头,左右不过就是想摆一摆小姐架子,没什么可怕的——二夫人说了,不必把她当小姐看待,该压她一压时就必须压。
她立刻正色回了话,“小姐,您久居庵堂,可能不知新妇束发一定要把头发篦紧了,发式必须得体,发面必须平整。现在您不再是可以任性妄为的山野村姑,您是宛家体体面面的千金大小姐,一言一行代表的是宛家,仪容最是紧要的……还请您无论如何都忍着……”
啧,真是有意思啊!
这奴婢非但没有因为自己走神弄疼主子而害怕,反而义正言辞教训了她一番,还嘲她是山野村姑,认为是她这个小姐在故意找她麻烦?
这时,梁姑姑也走了过来,一脸板正地福了一下,“小姐,您大婚日上午才回得府内,故正经的礼节还没有学过,小人是受夫人之命前来教小姐的梁姑姑。此刻学礼仪,虽然有点临时抱佛脚,但有两句话,小人还是得和小姐说一下的:行莫乱步,坐莫摇身,笑莫露齿,话莫高声,轻言细语,这是最基本的礼仪,像您刚刚这般大呼小叫,成何提统?一旦传出去,宛家的颜面往哪里搁……”
云苒终于被气笑了:“……”
一个刚训完,又跑一个来训?
奴才训主子?
这是哪家的家法?
都说宛家的奴仆大多嚣张跋扈,原来是真的。
这些恶奴,这是存了心的想要给她这个六小姐来一个下马威,想把她压得抬不起头来。
哼,还真是老虎不发威,就把她当病猫了。
云苒冷一笑,缓缓起身,姿态甚是优雅地扬起纤纤素手,啪,一记耳光,狠狠打在梅儿脸上。
她是善武的,而梅儿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自然禁不起打。
瞧,她都没怎么用力,这人已被打得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小脸上立刻多了一个巴掌印。
这个突如其来的粗暴举动,引来了所有人的侧目。
“小姐,您怎么可以这般蛮横无理……”梁姑姑惊怒,不由得沉下脸厉叱,“奴婢虽是婢,但也是人。宛家以礼善持家,作为主子理应礼待于人,怀慈悲心肠,随意打骂奴婢,您还要不要名声了?”
呵,又教化上了。
梅儿如何能想到会挨打,爬起来时也一脸悲屈,当即眼泪簌簌直淌,嘴里则哇哇叫道:“小姐,我不明白我做错了什么?您竟要如此打我?”
“六小姐果然难伺候。”
“长得是好看,可脾气怎这般粗鲁?”
“天呐,这不会是疯症又犯了吧!”
“真倒霉,我们怎么就派来服侍这样一个主子?”
来新房服侍的侍女共六个,加一个管事姑姑,共七人,眼下两个在整理床铺,一个端着净脸水,一个端着面巾,一个在侍妆,一个捧着新衣。
她们皆没有低眉顺目,因为刚刚这么一推,一个个露出了不友善的敌意,哪有作为婢女的卑微。
云苒倒也没有尊卑的观念,也并没有暴力倾向,作为现代人,她祟尚的是平等自由,与人为善,可这些人,一个个居心不良,这是想欺负“宛容”初回家门,没有靠山。
今日,她若不能镇住这帮狗眼看人低的奴婢,往后头在这宛府,她就不会有好日子过。
“我打得就是你这满肚子坏水的恶奴……”
她淡淡睨着,一字一顿,气势逼人。
“我……我怎么就成恶奴了?”梅儿顿时哭天喊地地叫了起来,“小姐,我是二夫人派下来做通房的,您打狗也要看主人……像小姐这般不分青红皂白,肆意欺压奴仆,以后如何能在府中立足,受人拥戴?小姐,但为了府上的名声着想,您也不该这般打骂下人……”
自始自终不自称“奴”,而称“我”,更口口声声称是“通房”,看样子,她自恃很高啊,可能自认为能和她这个贱小姐平起平坐的。
也是,二夫人虽是侧室,家世也是很显赫的,在这个家里,二夫人就一直和大夫人地位相当。而宛容只是小妾的女儿,一个不得宠的主子,在很多有钱人家不见得比奴才值钱。
“就是。小姐欺人太甚了。”
“可不是,乡下来的,果真不懂规矩。”
“这头不是梳得好好的吗,发什么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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