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们一个个都很横,而且很团结,一致认定是小姐在故意无事生非,欺凌家婢。六个婢女,就一人一声不吭,在暗暗打量。
云苒微微抬眼,扫了一圈,神情淡淡地先盯上了侍衣的婢女:“你叫青儿,雅夫人送的婢女。对吧……”
“端水的叫宝鹃,宝鹃身边的叫宝意,你们是珠夫人送的婢女……”
珠夫人是宛容的婶婶。
“叠被的是莞儿,翡儿……一个是祖母赏的,一个是太祖母赏的……当然,我更知道你……”她转而看向哭成泪人的梅儿,“你叫沈如梅,莲二夫人乳娘的孙女,二夫人视你为自家侄女,差点就让你代替我嫁给了姑爷……”
这般一叫破,婢女们全露出了惊怪之色:她们不明白啊,六小姐从未回过宛家,怎么不光知道她们叫什么,还知道她们是谁送的?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我知道你们都是长辈给的,所以呢……你们这是要联合起来造我反了是不是?”
她轻轻笑着,可眸光清凉如水,“只因我初来乍到,在宛府人地生疏,没个后台,所以想来个奴欺主是不是?沈如梅,你做事不好好做,一双眼睛直勾着新姑爷,一进来就冲新姑爷抛媚眼,你当我眼瞎啊……”
这一喝,倒是喝住了梅儿的眼泪,但她很快就叫了回来,“大伙都没见过新姑爷,好奇多看了一眼怎么了?”
听听,驳得多理直气壮啊!
“啪!”
云苒冷一笑,随手再次甩了一个耳光过去,又一次将她打翻在地。
倒地的梅儿脸上全是震惊,跟着,她勃然大怒地跳了起来:“小姐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施暴?我长这么大,连二夫人都没打过我一回呢……”
“打得就是你这种不上心的奴才,桐城新妇该梳怎样的发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给我梳的是什么?这叫罪妇髻,是冷宫罪妇才会梳的发式,今日本小姐大喜,你竟然给我梳这样的发式,是想看我出丑吗?”
云苒再次厉喝,声音和气势皆盖过了她,一下就把她震摄住了。
没错,梅儿给梳得正是罪妇髻,这发式和桐城新妇发式的区别在于:前者会配黑色抹额,发髻梳得小巧,不配发钗;后者发髻梳得丰满,会配以珠花金钗。只要不配那黑色抹额,粗略一看,看不出多大名堂。这里毕竟是西北边陲之地,京城那边的罪妇髻知道的人不多,可是有头有脸的贵夫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这……这明明就是新妇髻。”
梅儿涨红着脸争论,她心下很是吃惊啊,只不过是一个乡野丫头,怎么识别得出其中的区别,这太奇怪了。
“好啊,那我们直接驾车上山,到太祖母静修的庵堂里好好辩说辩说?看看这到底是什么发式?”
说着,她从侍衣婢女手上抓过新衣套上,转身一把拎住梅儿往外走去。
据调查,宛家的老祖宗最讲道理,当年就是她保下了宛容,还把宛容送去水月庵,庵主了尘师太和老太太是忘年交,如此这般才令宛容活了下来。
梅儿顿时吓坏了,怎么也想不到新主子居然既不软弱,也不胆怯,还不按常理地闹了这么一出。
她是因为瞧见新姑爷生得俊俏,眼见得这个便宜小姐竟得了新姑爷一夜温存,心怀嫉妒,就想使点小坏,梳个罪妇髻,故意在暗中折辱她一下,反正在宛家,真正看得出这髻有深意的没几个,谁曾想啊,竟给自己挖了一个坑,这事真要闹大,那还得了。
“六小姐,您怎这般任性胡闹?是新妇髻,还是罪妇髻,难道老婢看不出来吗?大喜的日子,又是大清早的,您这样嚷嚷着跑去扰了正在清修的老祖宗,成何提统。老祖宗如今在山上,这一来一回就得两天,瞎闹腾什么呢,您这是在给宛家抹黑,新姑爷还在边上看着呢……赶紧进去重新梳妆,您要是不喜欢这发髻,换一个就是……”
走廊上,梁姑姑追了出来,寒着老脸把云苒拦下,还一味维护梅儿,把责任归结为“六小姐任性胡闹”。
萧湛就站在廊下,他看着他的新娘子彪悍地拉着梅儿出来,目光自新娘子的发式上一扫而过,笑意变得更深了。
哈哈,新娘子对宫妇的发髻甚是了解,宛家的刁奴真是遇上克星了。
这个梅儿要倒大霉了。
他很期待她的反击!
云苒斜以一目,正好瞧见萧湛在看好戏,立刻冲他娇娇一笑,甜软着嗓音唤了一声,“夫君,你看,这些恶奴欺我是山里来的,竟想让我出丑丢你的脸,如果在你们澜家,遇上这种恶奴,你会怎么处置?教教我这个山野村姑可好?”
顺道把他拉下水,可“夫君”一词,却叫得她莫名哆嗦了一下。
无他,肉麻死了!
然既是演戏,这个称呼,自得叫得顺溜。
青山和北风就侍在边上,也被这一声“夫君”叫得抖了抖。
这二人不约而同交换了一下眼神,内心皆在暗叫:天呐,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两面性格的女人?凶狠时就像母老虎;发嗲时堪比小奶猫。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人格分裂?
那俏婢则微皱眉心:她不喜欢这个六小姐;太能做戏了。
萧湛也觉得这女子,撒娇时真能把人的骨头酥掉。
生平第一次,他竟有了一种被电到的感觉——想想啊,他可是个拥有着现代文明的异类,电击这种感觉,自打来了这异世就没尝过,今天居然又尝到了。
砰砰砰。
心脏一阵异样的乱跳。
他呆望着,微蹙剑眉,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
梁姑姑见六小姐竟找姑爷来评理,不由得大喝一声:
“之前水月庵来信说,六小姐生性玩劣,不服管教,喜欢颠倒黑白,还真是。六小姐,您怎么可以在新姑爷面前搬弄是非,来人,速速把六小姐请进新房,速报夫人,就说六小姐疯病又犯了,需要静室治疗。今日堂前请安只能由新姑爷一人前往了。”
言罢,唤来几个家奴,竟要对云苒动粗,这是完全不把“六小姐”放在眼里啊,居然还编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六小姐有疯症。
宛家的奴才胆子真是够肥啊!
“姑爷,您见笑了,六小姐正常时与常人无异,一旦发病就会六亲不认,尽做一些丢人现眼的丑事,今日竟还污了姑爷您的眼睛。我家夫人说了:姑爷与六小姐成婚,实在委屈了姑爷。这场联姻,六小姐其实就是姑爷的药引子。如此不堪的小姐实配不上姑爷。在此期间,宛家一定努力治好六小姐。故,今日起,姑爷可别居松柏院,待六小姐正常一些再来侍候姑爷……”
云苒算是听明白了,梁姑姑这是故意要在新姑爷面前抹黑六小姐,让新姑爷嫌恶她?
只要新姑爷嫌恶了她,那么以后,她这个“疯小姐”,就只能任由梁姑姑“调教”,然后日子一定会过得无比凄惨。
唉,如果来的是宛容,只怕真要被她们欺负死了。
宛家,果然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狼窝啊!
眼见得家奴迈着牛掰的步子,想上前拿人,云苒轻蔑一笑,一拳一个,没几下,壮如斗牛的府卫直接被打趴在地上,开始哭爹喊妈,嚎嚎直叫。
前一刻还耀武扬武的梁姑姑,后一刻顿时吓白了脸。
这这这……这是什么情况呀?
难道……难道六小姐真会妖术?
一个小姑娘居然能把府卫打得没有回手的余地?
这太不可思议了。
目录
加书架
打赏
送月票
设置
详情页
1
张月票
2
张月票
3
张月票
4
张月票
10
张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