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决心

“王妃娘娘，请起身吧。”一个熟悉又动听的女声，悠悠地传入了躺在床上的人耳中。

许知汝本来昨晚就中途醒过一次，翻来覆去总睡不着，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不要再纠缠于那些烦心事，刚躺下没多久，便再次被来人这一声呼唤给弄醒了。

“何事？”许知汝只觉得自己眼皮子沉重得很，实在是撑不开了。

夜里醒过的人大概都有过这样的切身经历：深夜醒来，当时并不觉得困倦，可倘若再次睡去，要是没有睡足便又醒来，那么疲倦感就会变成先前的好几倍般似的。

此时的许知汝，大概就是这么个状况，再加上她原本就在许府遭受欺凌长达十余年，身子骨已经弱得不像样子了。因此，对于常人而言并不算什么的困倦，到了她这里就跟千斤石头压在眼皮上一般。不仅如此，她的身子也好像被什么重物碾过一般地酸软疼痛。

平香又何尝听不出自家主子声音里所包含着的浓浓的疲倦呢？

可规矩就是规矩。

照理而言，她们家王爷现在还是需要去上早朝的。

而但凡是要去上早朝的男子，不论其身份尊贵或是轻微，家里的女眷都是要跟着一同起身的。这些女眷起身，为的就是恪守礼教，要好好服侍周全了自己的一家之主。这也算得上是“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的一种体现和要求吧。

以前她们主仆还在许府西院住着的时候，就算是轮不到她们去伺候许老爷许宪起身，可是按照规矩，所有人都必须陪同起身的。正因如此，平香也就会记得今天又是三日一朝会的日子了，她也才敢遵循着以往已经惯熟了的规矩，进来打扰许知汝的清梦。

如今的朝会规矩，已经不同于其他朝代。过往，有些朝代几乎天天都要上早朝，有些的却又极端到十年都不上一次早朝……但现在，本朝的规矩便是，每三日便举行一次朝会，这样既避免了臣子上奏传上来时已经太晚的情况，同时也避免了过于频繁密集的朝会造成的劳“民”伤财。

只不过这些“民”，大多都是特指那些为官者及其家眷罢了。然而他们对于皇帝而言，仍然算是“民”；只是对于纯粹的布衣百姓而言，这些人便又叫做“官”。

规矩如此，不过还是得顾及到自身情况，因人而异的。

就像现在，平香可不想刚进王府，就给自家娘娘还有自己添堵。

于是，平香不管她家娘娘到底有没有看到，只是按照礼数，严肃地福了个身，之后才出言道：“娘娘，王爷今日是要上早朝的。”

这一句话，既是回答了许知汝的问句，同时也算是委婉地提醒了许知汝她们现在的处境。

许知汝素来是个沉得住气的稳当性子，听得平香这一句，也大概知道了现在是个什么境况。于是，她便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跟平香交代，说自己可能昨夜没休息好，现在情况紧急，只让平香先帮她把服饰妆容之类繁琐的东西都妥当做好些……

平香在许府跟了许知汝十多年了，那会儿尚且还有众人的刁难，以及许家大小姐许知愿明里暗里的打压，平香也算是见过许多场面的人了，也就养成了手脚利索的习惯。

也不消多少功夫，平香就已经给许知汝拿来了一件淡紫色的衣裙过来，还伺候着许知汝穿好，连发髻都给梳得整整齐齐的了。

此时，平香正在给她家主子许知汝，轻快地擦上一层薄薄的粉脂，而后又抹上了少许胭脂，以使气色红润。

以前在西院的时候，每当许知汝休息不好，却又非得离开屋里见上别人的时候，为了礼数周全，她也往往嘱托平香给自己上一层淡淡的粉，以此遮住她显得病态的面容。

倘若不这样做，要是给旁人看见，定然又要在那里说什么“晦气”，或者“又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也不晓得是做给谁看的可怜样”之类的闲言碎语。

不过，之所以平香使用这些东西能如此得心应手，也是因为，昨天刚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事先把这屋子里的陈设物件都一一摸了个仔仔细细，以免到时候有什么事情，反而乱了手脚。

待一切都收拾好了，许知汝才轻声道：“平香，辛苦你了。”

平香背后为了她所做的这一切，许知汝全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既然，事情已经到了今天这个份上，她不会再像过去一样忍气吞声。就算她能忍得住，可她对得起平香这尽心尽力的样子吗？

许知汝打定主意，她要书写下自己人生中的新篇章了。

而过去，就让它们都过去吧。

她的眼神，如此坚定，又包含着绝不屈服的意志。这如火一般的目光，也让平香的心神，为之颤动不已。

“我，不会再让他们就那么随随便便地欺负到我的头上了。”许知汝轻启朱唇，这两句话却是这样地掷地有声，“以后，有我许知汝的好处，也就少不了平香的那份。”

平香重重点了点头，十分郑重其事的样子回道：“平香必定会为了娘娘做任何事情，祭师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好。”许知汝虽然心里对平香改叫自己“娘娘”还是很不习惯，但还是应了声，然后又说着，“平香，那我们赶快过去吧。你可认识路么？”

“平香自然认得路的，娘娘就跟着平香便可。”平香带上一些随身的东西，便领着许知汝出了屋子，“昨天刚过来的时候，平香就已经被王爷身边的陈侍卫叫去好好交代了，所以是认得路的。”

“如此便好。”许知汝在刚才那一番折腾之后，脑袋里的瞌睡虫总算都跑光了，现在也就神情气爽了起来。在路上走了这一小会儿，筋骨也算是打开了不少，身上的酸痛不适也才得到了些许的缓解。

到了许知汝所住的院门外，沈卿墨昨晚交代好的两个轿夫早已等候多时，只等抬了许知汝去沈卿墨住的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