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利益与礼仪

小顺子口中提到了两次的田大人，也就是太医院的院首田其芳了。这个田其芳，年近五十，不过医术了得，御下手段也是有两下子的。他是专门供皇帝差遣的太医，自然也只会听皇帝的命令罢了。

看来顺德的态度，还是很不明确的。

原先，许宪和沈卿墨还是同一战线的时候，就以许宪手下一个官吏的名义，通过小顺子，给顺德那边送过去了不少珍稀古玩，然而顺德从来没有收下过。

可顺德不仅没收下沈卿墨他们这派的东西，就连皇后娘娘所代表的沈客一派的东西，也丝毫都没有拿过。

这人这般表现，皇帝自然知道，想来也是越发倚重这个不为收买所动，只忠心于自己的奴才了。

沈卿墨觉得，这个顺德，大概是想坐山观虎斗，到时候谁快赢了，他才肯站出来为那一方顺水推舟。

折腾了这么长的时间，沈卿墨都感觉有些疲累了。

不过，现在倒离用午膳还有一段不小的时间。

“王爷，您来了。”沈卿墨听到自己带来的小厮，这么对着自己说了一句。

沈卿墨点点头，然后就上了马车，坐进了轿子里。

按规矩，凡是上朝觐见，臣子们只能把自己带来的人马在规定的地方都安置好了，然后才能孤身一人从规定的道路步行到乾坤殿去上朝。

本朝从建立以来，只有极少数人才能享有“骑马进宫朝见天子”这样的待遇。而那些人，倘若不是手握重兵，权势压得皇帝都喘不过气来；那就是天纵奇才，而且天子极为倚重之人。

现在的朝局，没有胆敢割据一方的藩王，也没有深受皇帝信任之人。若非要说到底有没有这么逼人才华者，大概沈卿墨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吧。

但是，就冲之前皇帝那个跟驯养奴才一样的手法，就能知道他并不信任于沈卿墨。

“王妃那边，都准备好了吗？”早朝那关过了之后，沈卿墨又想起来，按照规定，今天许知汝应该跟着自己，一起再去后宫里与皇后见上一面。

许知汝现在的身份，是一个皇子的正妃，身为皇族命妇，按理来说，自然要去朝见一下执掌六宫且手持凤印之人。

“回王爷的话，刚才小的已经让人去问了，回来禀告说是，一切都就绪了。”驾马的小厮隔着车帘，对沈卿墨禀报道。

“待会，直接把车停到王妃的院子里。”

“是。”

许知汝那边，之前送了沈卿墨之后，便回了自己的院子里去。

平香也一路上把昨晚陈诺交代过自己的事情，都一一跟许知汝解释过了。

比如说，这第一么，出嫁女子在新婚第二天，就要和夫君一起，正式去拜见公婆。而对于她们娘娘而言，娘娘的公婆也就是当今圣上还有皇后，虽然说今天正好也是上朝的日子，但是也还是要等王爷回来之后，两人一起去后宫面见皇上和皇后的。

王爷已经都吩咐过下人们了，一会儿就有人上来伺候她家娘娘重新梳洗一次，换上宫廷命妇觐见天子该穿的相应规制的宫装，再有人上来都把宫廷礼仪都大致说说……

本来，那些要嫁进皇宫的女子，谁又不是被宫里来的教习嬷嬷严肃认真地教导一两个月，这才敢让她们进宫去呢？

但是许家的这场婚事，本来就是皇帝陛下突然做下的约定，也就来不及做这么多准备，不过当初许知愿也是给宫里的人都教育了十来天的……

可她们娘娘，那可是突然被王爷带进来的啊，哪里学过这些东西。

而且留给她们准备的时间，也就只有王爷上个早朝的功夫。

平香都忍不住为许知汝捏了把汗。

再说到这第二，那就是，女子出嫁后第三天，就是归宁之日。

所谓归宁，也就是回娘家。这就意味着，许知汝要和沈卿墨一起回了许府去，还得再面对许老爷许宪，还有许家大小姐许知愿……

平香觉得，这一切怎么好像，都不是什么好事情呢？

说着说着，两人也就回到了昨晚所住的那个院子门口了。

平香先许知汝一步，上前便看见了几张陌生面孔，全都是一副早就在那里等了的样子，打扮上都是些贵气又有脸面的仆人。

这时，就有一个年长些的女子先开了口：“是王妃娘娘身边的平香吧？”

“正是平香，您是先前陈侍卫那边交代了要过来的‘颖嬷嬷’吗？”平香也就回了对方的话。

后她一脚的许知汝，这下也到了院子门口。

“正是，正是。好，那现在就让奴婢跟着王妃娘娘身边，大致说说一会儿进宫会经过的流程吧。”颖嬷嬷看上去三十有余，大概是不久前才刚从宫里调出来的嬷嬷吧，说话还带着宫里的腔调，“娘娘和平香姑娘，一会儿都用心记一记，不过届时奴婢也会提前从旁提醒娘娘的，只是早做准备还是胜过手忙脚乱的。”

许知汝点点头，算是示意颖嬷嬷继续说下去。

到了沈卿墨准备要回府的时候，颖嬷嬷也大概都把那些繁琐复杂的礼仪和流程跟许知汝主仆都说过了，还都亲身示范了一遍，同时要求她们主仆二人都做到合格了。

“娘娘，您觉得您待会儿能过了这关吗？”这会儿已经是歇息时间，平香才敢悄悄拉着自家娘娘“说说小话”。

说句心里话，平香觉得实在是够呛。她原本也只是个从富贵乡村里出来的丫头，哪里知道后宫内院里有这么多让人咋舌的繁文缛节，感觉能勉强记住流程都不错了，哪里还敢保证自己一定能符合要求呢？

“还好吧。”许知汝看出了平香有些担忧，于是宽慰道，“我记性还是不错的，而且，待会儿颖嬷嬷也会从旁提醒的，不必太过忧虑，免得紧张忘词了。”

平香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家娘娘那临危不乱的样子，后来想想也是，万一紧张到手忙脚乱，那不是更加添堵吗？

可实际上，却是因为，许知汝小时候就已经把这些规矩给烂熟于心了，所以她才能毫不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