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夕阳的余晖透过窗帷零星的撒下几点光辉,桌台上燃起的熏香一股一股的青烟往外冒着,整个屋子里安静极了。
榻上躺着的女子安稳的睡着,柔若绸缎的黑发铺展开来,及腰,曼妙的身姿被丝被包裹着,仿佛一个沉目千年的睡美人。
“铮-铮-铮...”
一声挨一声,似流溯幽谷的山泉,缓缓而绕,颤颤而语,连绵又深沉,泛泛余音犹如天籁。
如同被置身于一空谷的女子心咯噔一下骨碌起身,朦胧的视线扫过全屋,最后落在了门口。
门此刻虚掩着,暗昏的光透进来,预示着即将来临的黑暗。
云傲汐双手拍了拍脸颊让自己保持清醒,下意识的低目打量全身,一袭淡黄的亵衣包裹着她,而她的第一反应便是摸摸胸口乃至袖口查看随身之物是否还在,全然不顾贴身衣服早已被换过。
还在。
她松了口气,赤着脚翻身一跃,跳下了床榻。将这屋里摆放的东西都碰过一遍后,才漫不经心的打开衣柜,随意的挑起一件淡紫色的男人衣袍穿上。
衣袍及地,衣袖长了一大截,她胡乱的挽了挽,便推开门朝着那琴音方向而去。
殿南绿树掩映的阁楼上,墨祈尘背栏而坐,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捻着琴弦,合着周围偶尔吹起的微风,奏鸣声腾腾浮起渐渐变得高昂,至情之处却不突兀。
踏着琴音的节奏,云傲汐缓缓前行,到了阁楼之上,只见背对着她而坐的人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将古琴推向一边,猛地站起来却不肯转身。
她一愣,瞅了一眼那古琴,毫不犹豫就掏出怀里的令牌,直绕过他往面前一丢,不动声色地说道:“兵符送你了,算是还的人情。”
看到兵符的那一刻,墨祈尘内心无一点起伏,衣袖一挥揽着它撇向了古琴,琴弦被碰的铮了一声,兵符这才稳稳的落到刷满红漆的栏杆上。
“既然是还人情那就用自己的东西来还。”
“谁说兵符一定是别人的,谁有本事拿到手就算是谁的。”说完她眼疾手快,身体后仰九十度一个跟头翻过桌子,擦过古琴便向那兵符伸去。
墨祈尘比她更快,长腿一蹬,脚尖碰触到兵符稍一用力,兵符便被抛到空中,他长臂一伸连着云傲汐一同箍到了怀里,兵符被紧紧攥在手心。“现在还这样想吗?”
“想,我当然这样想。”她定神吸气,小身板此刻竟无论怎么也用不上力道,不免诧异道:“抢来抢去还不是你的东西,你若是不想要,我拿着也未必不好。”
“是这样吗?”墨祈尘松开她,略有兴味的盯着她,看她一身男装,映着脸上已经变为紫色的油彩,第一下想到的是茄子。
并且那如同茄子的衣服是他的,如今别扭的挂在一介女子身上,除了滑稽别无词语来形容。
“这是行安门的调遣兵符,整个皇宫一共6个,分别握在军机大臣和为数不多的几个皇子手里,论起重要程度,无疑是平日处理各宫大事的一个凭证而已,本王早就拥有,多一个无任何意义。”
“你嫌多有些人可不嫌,这会没准在派人找寻。”
云傲汐说着,想起了昨夜巧妙使用障眼法让墨祈宵认为她扔了兵符的事了,还想起关键时刻助她一臂之力的暗器。
“四皇子与你不睦是暗地里的,你偏殿起火,殿里进刺客,哪里轮得到他来处理。”
“你既然烧了本王的偏殿,今日又大言不惭的论起皇族间的秘事,是不是该牺牲点什么来弥补一下本王的损失。”墨祈尘不答她的话,直戳中主题。
云傲汐一时间不知如何应付而干脆的开口问:“那王爷想要怎样的牺牲?”
见墨祈尘刚才盯着她全身看,她大脑砰的一下像是要炸开一样才想起身上的亵衣并不是自己的,而当时又是从他房间醒来,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无法想象。
半晌,在她不悦的神情之下,墨祈尘转身将栏杆上靠着的一柄长剑拔出,扔在她面前,不加犹豫的说道:“自行了断。”
“好。”她爽快的答着,在捡起剑的同时打量着他,意图捕捉早上不轨的踪迹,但此人除了寒气逼人之外,身上独有的神秘气息让人望而生畏。
“不过在此之前我提醒王爷一句。”云傲汐见他不语,自顾的说起,“偏殿失火是与我有关,可纵火之人不是我,兵符之事更是我正当防卫所得来的意外之物,至于潜入鱼池聚集锦鲤也不过是一时兴起。”
“好一个一时兴起,本王怎么才发现你有那么大的本事。”
“那王爷可要好好想想了,为什么我有通天本事却还会来找你。”她秉着长剑,手指时不时的弹着剑锋,悠闲的像是藏着什么主意一般。
“找你那是我云傲汐向来不喜欢欠人情。”不等他开口,她立刻又说,“若人情非要牺牲性命来还,那这个人情唯有我强行改变其方向,换个方法还给王爷了。”
“哦?”
墨祈尘听着她的话起了兴致,也不是要她死,只不过是试探她在生死面前的反应罢了。
“宫里最忌讳的是起血腥之事,自缢是死罪,真想让我了断也决不能选在宫中。”
“况且我现在还对王爷大有用处不是吗?”她侃侃而谈,继续说着:“皇后娘娘今日虽有些动怒,可起初不也是惊奇锦鲤之事,我笃定明日一早她还会来。”
“恰好到了那个时候,王爷便会知道我要牺牲的是什么了。”
说完,云傲汐淡定的坐到桌旁,随手抄起那古琴,有模有样的弹了起来,也不知为何,她手指一碰到那个琴弦就控制不住的想要去动,每一个曲调都那么的娴熟,对曲子的把控仿佛与生俱来。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余魄未清?前身体的主人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折腾了这么久,夜幕终于来临,阁楼由于被绿树环绕加上没有及时点灯,一度暗的让周围变得诡异起来。
墨祈尘收回那剑,略有所思,“明日你不用折腾了,既然要补偿,本王带你直接面见母后即可。”
这样一来,云傲汐在水下发现的异常便无法展现了,甚至皇后还会因今日的事治她的罪,她所能牺牲的关乎些许生命危险的也不用做了。
可如此答应补偿他的又得从长计议了,且不说她初进宫对一些事物还不熟悉外,光宫里的管束就已经妨碍到她做其他的事了。
“怎么?你不敢?”
“我...”
云傲汐摸了摸脸颊,借口道:“我脸上的油彩是特制的,没有解药无法褪去,如此赶去,皇后娘娘也不想多看吧!”
“尤其是不小心再发现我的真实身份。”
这些在墨祈尘看来都不重要,锦鲤的事在云傲汐昏睡的时候他已经派人去查,虽未查到蛛丝马迹,但在他看来她执著于鱼池可能是里面藏了什么玄机。
他母后身为一国之母如若被云傲汐借此有任何举动的话,以皇上多疑的性子不处罚云傲汐也不可能了。
“既然如此,你便从此刻开始做本王的侍奉丫鬟,亲自照顾本王的饮食起居。”
墨祈尘下的是命令,不容反驳。
云傲汐听后眉头紧锁,硬着头皮回了一句,“是。”
她不计较换衣服的事也是猜到墨祈尘对她的姿色没有兴趣,盯着那样一张特意毁了的脸,任谁也不想去触碰吧!还是人人喊打的相府大小姐身份,他能勉强接受已是万幸了。
目录
加书架
打赏
送月票
设置
详情页
1
张月票
2
张月票
3
张月票
4
张月票
10
张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