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沐浴一通,傅抱月带着一个满脸稚气的小丫鬟推开了院墙边上的角门。
有道是下雪不冷化雪冷,而今日头朗照,堆在檐前阶上的浮雪悄然化去,露出其下茵茵草色。平日里最爱聚在一处闲话的婆子也不爱在外面待着,纷纷找了片屋檐躲进去,升起火盆喝酒暖身子去了,倒方便了主仆二人四处走动。
傅抱月拢了拢身上的旧夹袄,夹袄反复浆洗得褪了色,灰扑扑的,几乎要绽出内里絮的棉花。时下都兴穿半新不旧的好衣裳,既鲜亮,又舒服,她这身却可说是全旧的破烂货了。
半干的头发松松挽了个髻,用根鎏银铜簪簪住,冷风一吹,前额顿时一跳一跳地疼起来。又是洗冷水,又是吹冷风的,她估摸着是有了风寒的迹象。
换作从前,她早就大惊失色回屋静养,而现在,傅抱月反而舒展了眉头,愈发兴致勃勃地拉着青雀再府里闲逛起来,一边漫无边际地拉着家常。
青雀到底还是个一团孩子气的丫头,玩心甚大,刚刚还挂念着傅抱月的身子,聊得欢喜了,转头也就把这事给忘记了。
正闲逛间,小丫鬟忽然指着墙头斜倚而出的数枝老梅笑道,双眸晶亮,很是跃跃欲试。
“姑娘姑娘,你看,那墙边的梅花开得真好看。要不要咱们悄悄过去折下来,拿回去插在屋里?这花又香又好看,不比太太房里点的什么香好闻得多?”
傅抱月定睛一看,眉头不由一挑。
那梅花长的地方不是别处,恰恰正是仙去的傅老太爷从前住的椿庭,青雀这丫头说的话,也似乎在哪里听过。两相结合之下,之后要发生的事也就呼之欲出了。
不过老天爷既然肯赏她再活一辈子,那她就再不会重蹈覆辙。如前生一般,受罚后脾性愈发乖戾,动辄打骂青雀,以致后来主仆离心。叫她被赶出门时,青雀连半句挽留的话也不曾有。
几年世事磋磨,且不说洞察人心,至少,她到底不会再把人好心当成驴肝肺,偏偏信了歹人甜言蜜语。
“这花儿是开得好,拿回去用瓶子养着,也能香几天。”
傅抱月走到墙下伸手去折,眼睛却透过墙上的镂花窗子瞥见一抹红影,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当即忍不住冷笑出声。
来得正好!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
傅抱月攥着梅枝,在墙下僵立片刻,才勉强按下翻涌心绪。面上装作云淡风轻,指着院中花圃里顽强探出脑袋的草木道:“不是说出来玩么,我看这里就很好,有亭子又有花圃。你出去找你在老祖宗房里认识的几个姐姐过来,咱们来扯它几根来斗草,如何?”
小丫鬟懵懵懂懂,转身就走。
傅抱月在亭子里踮脚看着她越走越远,立刻跳下台阶,一阵风似的又跑回屋里,从箱子底下翻出厚实的护膝套在腿上。
裙衫放下了无痕迹,再出门时,已然恢复了平时的悠闲态度,半道上还拉了几个精力旺盛的小丫头过来斗草。
等青雀拉着老祖宗房里的一个二等丫头过来时,傅抱月身边早就围了一圈丫头,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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