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避世高人

下一步该怎么做？我没有想好。为今之计找个地方藏起来，我烧了那人的家，他必定会找我麻烦的。

“纪春，我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吧。”

纪春点头。天已经亮了，我们四处打量着这个地方。这是在山脚下，前面是一望无际的旷野，渺无人烟，没有躲避的地方。

如果那个肥猪似的男人想找到我，是轻而易举的事。

纪春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我们不如从那边再绕到后山去。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人不会想到我们还会在山上呆着吧？”

我点头同意纪春的说法。围着这座山绕了半天，又看到一条上山的路，我们一路往山上攀爬。

“听，好像有动静。”纪春喊道。

我停下脚步，仔细倾听，确实听到锁链的撞击声，难道是那条狗带着他的主人来找我们了？

“怎么办呀？我们现在已精疲力尽，跑不动了！”我有一些绝望的说道。

“不如给他们拼了？”纪春说完，就想往山下走。

“再等等吧，我们不如先躲起来。”于是我们分别躲在树丛后面儿，观察路面上的动静。

不多时，锁链声已经近在眼前，竟然是那条被我解救下来的大狗。狗儿似乎嗅到了我的气味儿，就要往我这边跑来。我站起身来，迎着它走上的前，狗儿看见了我，跑上前来，围着我，欢快的一圈圈的转，我捡起地上的锁链。纪春也赶了过来。

“阿金，什么时候养的狗，我怎么不知道。”纪春打趣道。

“是那个人家的狗，我只是为了喂了它一顿，没想到它竟然把我当成新的主人。”难道狗儿也知感念一饭之恩？

“看来你和这条狗有缘。”我都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怎么样。

我们继续赶路，我们早就迷路了。没想到，这会儿是这条狗带路，七转八转的，走了一段时间，将我们带到一个山洞前。

我们打量着这个山洞，“这里似乎有人居住。”

纪春点点头:“先在这歇歇吧。”

进到山洞里面，我们才看清楚，火没有熄灭，旁边是用动物的皮毛铺成的地铺，还有石桌石椅，桌子上有碗筷，书籍笔墨。

我现在是一步也走不动了，又累又饿，一屁股坐在了石凳上。纪春还在仔细的查找。

“这里有吃的。”纪春从一个瓦罐里拿出几个鸟蛋，“还热乎着，肯定是煮熟的，阿金你先吃点吧。”

“这样不好吧，这里的主人肯定没有走远。”我虽然已经饿得前心贴后背，还是觉得应该等主人回来，再向他讨要。

“没事，你先吃吧，我带了点钱，他回来给他便是。”

我拿起了那几只鸟蛋，边吃边继续四处打量。这时我才发现那条狗，自从来到这里，就蹲在洞外等候着什么？

“知桃，你回来了，知不知道我在到处找你，你被人逮住锁起来了吗？这么结实的锁链，真是可怜，你又是怎么逃出来的呢？”随着这个老人的声音渐近。

我和纪春忙走出洞外。老人正蹲下身子抚摸着那条狗，听见有脚步声，老人说道:“知桃你还把外人带来了，看来是他们解救的你。”

“老人家，我们逃命至此，打搅你了。”我奇怪的是，这条狗的名字竟叫知桃。

“是你们救了知桃，若非如此，她不会把你们带到这儿来的。”老人看起来很在意那条狗。

“是的，我和这条狗都被坏人关在了一处大宅子里，我逃出来时，帮它解开了链子，我和它是一块逃出那处院子的，是它把我们带到这里。”我解释道。

“你救了知桃，就是我们的恩人。知桃是知道知恩图报的。”老人依旧爱怜地抚弄着那条狗。

看着这个鹤发童颜的老人，不由得对他产生了好奇，老人经历过什么？为什么会和一条狗相依为命，独居在这里。

“你们今天有口福了，我正好打了野味儿。”说着老人已经站了起来。走了几步，捡起地上的两只野兔子。

野兔子很快被老人和纪春扒皮清洗，烤在了火上，大概是救了那条狗的缘故，老人对我们还算客气。

“小姑娘，是你被劫持了吧。”大概老人看到我回头涂脸的样子。

老人开始和我们闲谈。

“是的，老人家。”我坦言道。

“唉！这个世道啊！我本来有儿有女，有恩爱的夫人，一场战乱都死掉了，如今我孑然一身，找了这么个清静的地方，了却残生。”

“老人家我们同病相怜，我的父母也早在战乱中死掉了。剩下我孤苦伶仃的一个人。”我想起我的父母，不觉悲从心中来。

“小姑娘，你的路还很长呢？既然是避难，就安心在我这里住一段时间吧，你放心，在我这里，就是神仙也很难找到。”老人诚恳的说道。

“多谢老人家，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只有千言万谢。

徐志高远去边疆打仗，王扶罗又和我撕破了脸皮，我现在心头很乱，正不知道何去何从。

老人是个很自律的人，清晨早早起床，洞外练起了拳脚，这让纪春很着迷，看到老人那敏捷的身影，我想起了徐知诰，他也总是早起习武的。

纪春在一旁看到我若有所思的样子，眉头不由的皱了皱。

“小伙子也是个练家？”老人收住拳脚，问道。

“只是学过几招。”纪春谦虚的说道。

“我们过几招，我很久没和人过招了。”老人乐哈哈的说道。

“那我只有向老人家讨教了。”纪春说完便拉开了驾式。

一老一少，在洞外展开了拳脚，一招一式看得我眼花缭乱。待二人收住拳脚，纪春已经是气喘吁吁，老人家却依旧气平神定。我一个外行也知道，这老人家武功高强。

“小伙子不错，有些功力，勤加练习，日后定有作为。”老人拍拍纪春的肩膀。

“老人家还望收我为徒，多加指教。”纪春早已跪地叩拜。

“好！好！你起来吧，我们也算有些缘分，我会指导你的。”老人没有推辞。

我们三人围坐在石桌前吃早饭，老人打量着我们，“你们二人是兄妹？看着不像。”老人摇摇头。

“我们是异性兄妹，从小一起长大，在一起做奴仆。”我解释道。

“你是个女仆？看着不像。”老人怀疑的摇摇头。

“老人家，我确实是个丫鬟。”我没有撒谎。

“知桃是我那夫人的名字，我们从小也算青梅竹马，结婚后感情也很好，那年我出征打仗，没想到却后院起火，一伙敌军冲破了我妻儿所在的城池，杀害了我的妻儿。我为国效力，竟然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妻儿，我感到心灰意冷。打了这么多年的仗，竟是这样的结局。”老人平静的讲述着自己的故事。“连年征战，几易其主，就像唱戏似的，你方唱罢我登台，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我算看破了这个世道。”这是一位历经沧桑的老人。

上午，老人坐在石桌前写字，知桃蹲在旁边守着。我也坐在旁边，随手拿起老人写的东西看，竟是些警世之言，我看的似懂非懂。这文韬武略的老人还心系民众，身处在江湖，还在忧国忧民。

“老人家，你该为国所用，不应在这里埋没自己。”我赞叹道。

“年轻时也是一腔热血，为主子立下汗马功劳，到头来还不是家破人亡。我早已心灰意冷。写这些，只是想把你这些年的经验感悟流传下去，正所谓人过留名，雁过留声。”

我继续看着那些篇章，我看的是写治国安邦的策略，老人是大爱大智慧的人。他的这些思想，仿佛在我面前开了一扇窗户。什么家长里短？什么儿女情长？通通不算什么。如若有这样的君王，能让百姓安居乐业，何乐而不为呢？我可怜的父母也不会早亡。

“能看得懂吗？”老人问道。

“大部分能懂。”

“看来你也是有大智慧的人。”

我们在这里一住就是十几天。这些天里，早上老人教纪春习武，上午教我读书。日子过得很安静。

我时常和纪春上山摘些野果子，我们仿佛又回到儿时的时光，那段乞讨的日子我们曾经相依为命。说到底我们还是十五六岁的孩子，我们在半山腰上追逐打闹，我不知纪春对我是怎样的感情，我只觉得和他相处很自在，什么心事都不会和他说。他一直是个忠实的倾听者。这段时间我们仿佛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孩提时代。

那天老人牵着知桃下山去买米，回来时带回来一张画像，画像中的人正是我。这画像的工笔很像王乾坤的杰作。

“老人家，你从哪里拿到的这个画像？”我不知道是福还是祸，担忧的问道。

“我是在城门口看到的，听说劫持你的那些人已经被官府抓起来了，是新任升州刺史徐大人命人张贴的画像。”难道是徐知诰？

“大人又升官儿了。”纪春的反应道很快，“阿金，那我们该不该回去？”

“回去吧，该面对的终究要面对，你们小小年纪，不该和我这老头子在一块儿。”

我也想回去，总不能这样逃避一辈子。

临行前，老人把几本书卷交给我:“我的书要送给有缘人，这些日后你会用的到，还望你能妥善保管。”

我有些受宠若惊，这些书卷可是老人毕生的心血，他竟这样给了我。

“多谢老人家！”我忙跪下叩谢。

“让知桃送你们吧，她知道下山的路。”

我们拜别了老人，随着那条狗往山下走去。半日的功夫，我们便到了山脚下。再往前走就是官道。

“知桃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我蹲下身子，抚摸着这条狗的头。这几天，我和这条狗混的更熟了。知桃欢快的冲我摇摇尾巴，径自往山上走去。

我知道前方的路不平坦，但我义无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