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离别之苦

升州的富饶引起了朝廷的注意，也引起了徐温的注意，徐温把他的镇海军治所迁到了升州，认命徐知诰为润州团练使，这让徐知诰很不满意。

我和宋齐丘不得不极力劝解他，要他隐忍不发，不要和徐温产生正面冲突。

徐知诰说：“忍字头上一把刀，我千辛万苦地把升州城治理成这样，这老东西却把我撵到一边去，我要是他亲儿子他能这样吗？”

宋齐丘说：“这徐温生性多疑，一直打压大人，也是怕大人有谋逆之心，大人就乖乖的听他的话，到润州赴任。我看这润州团练使要比在升州好。”

“先生，这是说的什么话？我费心费力的治理升州，这升州刚被治理的有模有样，百姓们能安居乐业，我好好的做我的地方官儿，他有什么可疑心的！”徐知诰气愤的说道。

“难道大人只想做这一方的地方官吗？大人就不想取代徐温，掌握吴国的政权？”宋齐丘捻着胡须慢慢悠悠的说道。

“先生此话不可乱讲，以防隔墙有耳。”我和徐知诰都不约而同的说道。

“大人和夫人不必惊慌，我们是在湖心，四周都是水，没有人能听到我们的谈话。”宋齐丘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即使如此，先生这样的话，还是不要说。”

这样的话走路一点儿风声，徐温就会要了他的命。

“这徐温功高盖主，难道大人的功劳，不是也盖过徐温吗？他徐温可以把持朝政，难道大人就不可以吗？”宋齐丘眼盯着徐知诰问道。

“先生，我纵使有这样的心思，也不敢有丝毫的表露啊，这是要杀头的，搞不好就会满门抄斩。”

徐知诰的担忧，不无道理。

“我就是想问大人有没有取代徐温的心思？”宋齐丘眯着眼睛看着我们。

“先生，要说没有，那是假的，多年来我心里就憋了一口气，人微权小，斗不过他，就像今天这样，他让我到润州做团练使，说白了，我只是他手中的一杆枪，还是要为他征战沙场的，直至战死在沙场上。”徐知诰悲叹道。

“大人难道不知，在这乱世，手握军队，才什么都不怕吗？”

“先生是什么意思？”这句话让我和徐知诰听得心惊肉跳。

“大人！夫人！你们来看。”只见宋齐丘在石桌上，慢慢画出来一个三角，写出了润州、升州、扬州。

“先生的意思是？”徐知诰不解的问道。

“这扬州现在是谁在坐镇？”

“徐知训。”

“这徐知训的才干比起大人来怎样？”

“可及我七八。”

“那与徐温相比呢？”

“若论老奸巨猾，我们都不及徐温。”

“所以大人要先从徐知训下手，等待时机，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先生果然足智多谋！”徐知诰恍然大悟。

我也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只是这徐温真是老奸巨猾，竟让徐知诰把一家老小留在升州。

不久，徐知诰就要拜别徐温，告别一家老小，去润州赴任。

我知道，徐知诰一走，我的苦难日子便开始了。

徐温要求我们定期去向他请安。

那一日我们便去了徐温的府邸。

“臣妾向父亲大人请安。”我和王扶罗跪拜在地，这是我们第一次见这位老人，他久经沙场，老谋深算，并且心狠手辣。

王扶罗用手拉着通儿，命令道：“通儿，快给爷爷磕头！”

“通儿给爷爷磕头。”

这就是我的孩儿，我生下他就给了王扶罗，她非得不感恩，还处处为难我。我看着他小小的身子，跪在面前。他是那样乖巧懂事。王扶罗并不喜欢我多亲近这个孩子，我每每只是远远的看着他，每天听着丫鬟汇报，他学会了什么？吃了什么。知道他生活的很好，我便很开心。

“通儿，快到爷爷这儿来。”喜欢孩子都是老人的天性。这位位高权重的老人也不例外。看着通儿，高兴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

“来，这是爷爷给的见面礼！”他拿出一块玉佩，给了通儿。

“谢谢爷爷。”通儿奶声奶气的答谢。

这紧张的气氛，被这个小孩子弄得轻松起来。

来之前我就知道，我应该规规矩矩的，不能引起他的注意。因此我打扮的很素雅。相反的王扶罗打扮的像个贵妇人，绫罗绸缎，凤凰霞配，她趾高气扬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才是徐知诰的正室夫人。只有我心里知道她摆的是空架子。

“早听说，诰儿的夫人贤惠能干，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还把通儿教育的这么好。”徐温乐的哈哈大笑。

“父亲大人过奖了。”王扶罗并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邀功请赏倒是很欢快。

“来人，把我准备的礼物拿过来。”徐温命令手下。

“父亲大人太客气了。”王扶罗忙道谢。

“儿媳呀，这是我命人搜罗的珠宝配饰，希望你们喜欢。”

“多谢父亲大人。”王扶罗命人接过了首饰盒。

回到徐府，王扶罗露出了鄙夷之色，“宋福金，看见了吗？我才是这府里的夫人，你就是个妾室，拿不出台面的妾室。”她一字一顿的说着。

“小姐说的是。”我知道我的苦日子要来了，王扶罗决不会轻饶我的。

“什么小姐？这里哪还有什么小姐！叫我夫人！”

“是夫人！”我低手俯身，一副恭敬的样子。

“从明天起，你给我打扫庭院。”王扶罗轻蔑地说道。

“是夫人。”我没有生气，我知道暴风骤雨就要来临，在与阿奴哥和宋先生谋事的这段日子里，我学会了很多东西，我知道这段时间我要隐忍。

第二天，我就穿着仆人的衣服，打扫王扶罗所居住的庭院。府里的丫鬟、婆子、仆人都开始嘲笑我，“看吧，天生就是个卑贱的丫头，还敢坐上枝头当凤凰！”

这些眼皮子浅的小人。我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认认真真的打扫着庭院，我不要王扶罗挑出我什么毛病。

只有我的贴身丫鬟梅儿和纪春同情我。“二夫人，她太过分了，怎么让你干这样的活儿。”

“没事儿，这些活我做得来。”最可气的是，徐知诰走不久，我便知道自己又一次怀孕了。

徐知诰临行前，也是一百个不放心。

“让纪春留下来保护你吧？我走了，这王扶罗肯定要难为你。”

“不用担心我，阿奴哥在那边也要处处小心。”

“唉，我真担心她那个脾气，这升州又是他王家的天下。”我也知道，徐知诰的担心不无道理。

王家人想要灭了我，就如同踩死一只蚂蚁，但我还是极力安慰他。

“我在他家，为奴为卑，这么多年，虽然他家喜欢以权势压人，但还不是那种穷凶极恶，杀人不眨眼的人。”

“但愿如此，可是你终究要吃些苦头的。”

“我从小吃苦惯了，吃点苦怕什么。我只希望和阿奴哥早日团聚。”

那一晚他极尽温存，都知道这一别，不知道哪一年哪一月，才能团聚。

最可气的是王扶罗令人给我准备的饭菜，连仆人都不如。我看着这难以下咽的饭菜，就倒胃口，我日渐消瘦。

最高兴的事，我在王扶罗庭院里打扫，时常能见到通儿。虽然只是远远的看着他，我也心满意足了。

那一日，不知道王扶罗出外去做什么，通儿有奶娘和丫鬟们带着在花园里玩耍，“通儿去把球捡过来。”

我听到声音，抬眼望去。只见通儿摇摇晃晃的，迈动着他的小短腿儿，朝球走去。这一幕是这样的熟悉。我想起儿时的自己，有阿娘和小丫鬟带着，在院子中捡球的情景。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眼泪流眼泪下来。是我欠了王家的债，却让我的通儿来偿还，从小就离开亲生母亲的怀抱。我多想抱抱他。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朝通儿走去，我只想抱抱他。

“通儿，让我抱抱你好吗？”我眼含着热泪，蹲下身子，对通儿说。

“抱抱。”通儿竟然伸开双臂让我抱他。

“不哭！”通儿伸出小手，帮我擦两眼的泪痕，我的眼泪更是止不住地流下来。孩儿呀，你可知我是你的亲生母亲！

“二夫人！”奶娘和丫鬟很是惊慌，但并没有阻止我，他们应该是，同情我的吧？因为我管家事时，并没有苛责过他们。

“我只想抱抱他。”我解释道。

“可是大夫人她？”我一下子就明白了，肯定王扶罗嘱咐过他们，不要让通儿和我亲近。

我忙放下通儿，又重新拿起了我的扫帚。我不想让下人们为难。

“我带你走吧，离开升州去润州。”纪春看我呕吐的厉害，他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

“这个时候怎么能离开呢？大人刚去润州，还没有站稳脚跟儿。”我不能打草惊蛇，坏了徐知诰的大事。况且通儿在这里，我又怎能让他一个人留在这里呢？

“可是你会被王扶罗折磨死的！”纪春心疼的说。

“再大的苦我也吃过，你忘了我们小时候。”这个童年的伙伴，总是在我最困难的时候陪伴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