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突然告白

“洱海那次……”，

霍九霄说了这么四个字，我马上就回忆起了那晚，其实心头一直有个疑问的，他出现的突然，所做的一切，到底是偶然，还是有预谋？

霍九霄顿了顿，才说：“……其实是我们第二次见面，”

我愕然：“我们以前见过？”

“嗯，”他喉结滚动，回了我一个音节，似是斟酌字句般，缓缓地说：“第一次见面，是在你爸爸的葬礼上。”

“你认识我爸爸？”我很意外地，抬起头。

在洱海海滩那次之前，我保证，没有见过霍九霄的。

“嗯，他是我老师。”

我自然问他：“我怎么从没有见过你？”

霍九霄说：“很正常，那天之前，我也没有见过你，听都没听他提过，我还以为他只有一个叫苏平安的女儿呢。”

“嗯，他工作很忙，顾及不到我们两个人，平安那时候很小，需要他的照顾。”事实上，我很少介入到爸爸的生活中，不认识霍九霄，实属正常。

“你真懂事，”霍九霄感慨着，说：“其实挺出于我的意料，我还以为你会恨老师，毕竟他对你挺不公平的，你那么小就没有妈妈了，他却把全部的爱，都给了平安和他的事业。”

男人的口吻温和平静，循循善诱，如一道清泉注入我心间，从没有对人敞开过的心扉，一下子就被打开了。

“我以前是挺恨他的，从小到大，他对我冷漠到简直陌生人都不如的地步，把我扔到周伯伯家里，常年不管不问，每个正常的孩子心理，多多少少都会有阴影的。可是，就在我十六岁那年，跟他一起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车祸后，我所有的心结，都被解开了！”

这些话，除了余婉婉外，我没对第二个人讲过，更没想到，那个人，会是霍九霄。

其实多年来积压在心头，我的倾诉欲望很强烈，但那个让我愿意撕开疼痛伤口的“听众”，一直没出现过。

直到今晚……

霍九霄提问：“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天是我妈的忌日，我爸特地带我上山去给她送花——每年都是这样的，那也是他一年当中唯一陪我的一天。下山途中，他的车被人做了手脚，刹车失灵，我们的车一路向山下狂奔。最后是我爸力挽狂澜，将车开向旁边的大树，在车被撞到的刹那间，他紧紧搂着我，将我护在怀中。”

“我当时完全吓傻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听到砰的巨响，我爸爸的血溅在我身上到处都是，我才意识到，他用自己的生命保护了我。”

“念念，爸爸爱你……这是他被人抬上救护车时，拼命对我说出的六个字，直到现在我还记得，他攥着我的手，两个护士才把他手掰开，人被放到担架上时，爸爸还是保持着弯着腰弓着背的保护姿势。”

“那是我生平头一次感受到了父亲对我的爱，强烈而又真实，在那样生死关头，他做出了毫不犹豫的选择，我没有理由再去恨他了。”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前后不过几分钟，我积攒了十多年的恨意，突然就消失了……”

说到这里，我已经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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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爸爸去世后，我从来没有跟人谈过他，把所有的痛苦都深埋于心，自己慢慢消磨，让一切随风。

可霍九霄的一席话，将我带进了八年前的那天。

本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模糊忘记的画面，猝然被记忆带到脑际中，重新眼前，疼痛和痛苦的感觉依旧，不但没有消退，反而比从前幼稚不懂事时候更重。

我忍不住心头一阵抽搐的疼，敏感的神经线接收到痛苦的回应，身体也跟着剧烈颤抖。

“过来，小可怜、”霍九霄伸开双臂，重新拥抱我，紧紧的，把我拥入他怀中。

汹涌的眼泪，滑落脸颊，他既没有安慰我，也没说别的，只是一遍又一遍的抚慰我的背部，轻轻拍着，直到我的情绪趋于平静，他才说：“怪不得葬礼那天，你哭的那么激烈，整个人都扑倒火化炉旁，如果不是旁边的人手疾眼快拉着你，恐怕你人都被烧伤了。”

往事历历在目，我黯然道：“当时，我真的很想跟他一起死的，现在想想真的好傻……”

霍九霄说：“头七那天晚上，还差点在他墓碑前自杀吧，”

他这么一说，我忽然就想起来一件事情来：“那个人，是你？”

头七那天，陪我的人走了后，我就偷偷从医院跑出去，独自一人，在泥泞的小路上走了好几个小时，到玉留山上看我爸爸的墓碑。

走的很累很累，加上白天头部撞在地上受伤，登上山顶时，人已经没了丁点力气，好在借着手中的半瓶酒，我才勉强走到爸爸的墓碑前。

左边是他，右边是妈妈，千阳被人带走失去联系，我当时真的是万念俱灰。

可能是发酒疯，也可能是心理受到了严重创伤，我清晰记得自己把才愈合的脑袋，又撞到了墓碑的大理石上。

后来的事情，记不太清楚，可第二天醒来，我是在医院的病房里。

我问了很多人，是谁把我送到医院来的，他们都说没看到。

额头也没有任何的伤痕和痛感。

可能悲伤过度，或者喝醉了出现的幻觉，根本没有人来过医院。

心理医生这样对我说，我也这样认为。

虽然依稀记得有温暖的双臂，将我抱起，放在他宽厚的背上，托我下山。

没有任何证据。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便把那件事情淡忘在了岁月里。

没料到，真有此事，并且那人，就是霍九霄。

-

霍九霄没有说话，但是看表情，是默认了。

“你怎么会去哪里？”我将信将疑，更多的是吃惊吧，今天晚上，他带给我的惊喜，已经太多太多，唯独这件事，让我打动了我。

霍九霄说：“在殡仪馆那天，你的精神很崩溃，我担心你，怕你出什么意外，就在禹城多呆了几天，没想到你会傻乎乎的跑到山顶上喝醉，又差点自杀。”

“那你怎么不辞而别了？”我好不容易平复的心绪，又有些激动了：“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你的身份？”

霍九霄瑶瑶图，满是怜惜的在我脸颊上吻了吻：“你承受的已经够多，而且你还那么小，如果我告诉你我喜欢你，心疼你，想要照顾你一辈子，你会不会觉得面前站着的人是疯子？”

我：“……”

喜欢，心疼，这样的字眼再从霍九霄嘴里说出来，我突然一点也不觉得讨厌了，反而觉得它们像他的眼神那样，意义深远，很特别。

甚至，有些深情的意味在里面。

霍九霄又接着说：“而且，我那时候还是个穷学生，比起周家给你的优越生活，我什么也不能给你，所以我选择了不辞而别。你从小在周家长大，我以为他们会把你照顾的很好，直到洱海海滩重新偶遇你。”

我再次吃惊：“那天晚上，只是偶遇？”

霍九霄点头：“我恰好去那里，祭奠一位故人，你恰好出现，我在附近站住，看你哭了整整一个多小时，把你从水里带出来以后，我就对自己说，这个女孩儿，以后我绝不会再让她被人欺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