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回到一九八零

方书云在早上还不到四点钟的时候就被叫醒，哈欠连天地跟着哥哥出去送报纸，迎面而来的寒风吹得她浑身一哆嗦，顿时清醒过来了，她扫视着略显土气和破旧的街道，有些欲哭无泪。

怎么几十年前的桐城会这么冷啊！

哥哥方书豪看她不说话，以为她是冷着了，便解下自己那条已经起了球的毛线围巾给她系上，安慰她：

“书云，等咱们把报纸送完了，哥给你买羊奶喝！”

方书云皱皱鼻子，把围巾给方书豪系了上去，对着他笑了笑：

“走吧！”

这是方书云穿越到一九八零年的第十天，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换了个身份模样，她倒也并没有觉得多稀奇，毕竟在那之前她已经吃过很多苦，对于这种事情也不太放在心上。

如今的方书云还是桐城人，只是现在，她不再是没有父母的孤儿，而是有了疼爱她的妈妈和哥哥，虽然妈妈宋慧芳身体不好，只能靠给人补补衣服缝缝扣子维持生活，可一家人依旧过得一团融洽。

送完了报纸已经是七点多钟，方书豪冷得跺了跺脚，拉着方书云回家，从这里到家的路程并不远，可两个人连一分钱的黄包车都舍不得坐，眼看着卖羊奶的老头儿已经推着大三轮车停在了居民楼下，方书豪便告诉她：

“回去拿搪瓷缸子下来，给你买羊奶喝！”

“不用了哥，我不爱喝羊奶，嫌膻气！”方书云坚决地拉着方书豪回了家，她早就把现在的物价摸得透透的，宋慧芳补一件衣裳是五分钱，她和方书豪送一星期的报纸也不过是三块钱，可这一勺子羊奶就是一块钱，哪里舍得喝！

回到家时宋慧芳早就摆好了简单的早饭，她看着两个孩子，有些心酸。

自从丈夫方志国去世以后，家里的情况一天不如一天，自己身体差，光药钱就难以承受，这两个孩子也被她拖累的不能上学，想到这里，她抹了抹眼睛，决定告诉他们一个好消息：

“妈最近多接了些活儿来干，攒下了一点儿小钱，够你们兄妹俩其中一个去念书了，你们放心，妈不会忘记的，过不了多久还能攒出一个人的学费来！”

听了这话，方书豪率先开口：“那就让书云去吧！”

“不行不行，哥哥比我年纪大，这眼看着还有大半年就高考了，还是哥哥去念书！”

方书豪一听就急了：“女孩子多念点儿书总是好的，我已经和汽修厂的吴师傅说好了，下个星期就跟他去学修车！”

“你修什么车！要是爸爸知道你去修车，他会有多难过！”

方书云十分坚决：“爸爸和妈妈当时因为特殊原因没办法上大学，他们最大的希望就是看到咱俩能当大学生，我才十六岁，不急！倒是你，都已经快十九岁了，你必须先上！”

宋慧芳心酸而难过地看着这兄妹俩争执着，方书云一看连忙安慰：

“妈，你别难过，我和哥哥都会好好念书的，只是一个早一个晚而已，要不这样吧，我跟哥哥剪刀石头布，谁输了谁就去上学！”

宋慧芳别无他法，只好同意了，方书云向来机灵，知道她的蠢哥哥为了让着自己，一定会想尽办法，于是装作要出剪刀的样子，果不其然，方书豪出了布，方书云眼疾手快地把五指一张，兴奋地叫道：“哥哥，你输了！明天就收拾好东西上学去吧！”

方书豪满脸通红，大叫着：“刚才的不算！再来一次！”

方书云掐了他一下，皱着眉头：“哥哥，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唧唧歪歪的，你好好去念书，白天学习了晚上再教我不也一样么？你是男生，等成了大学生肯定能赚到很多钱，到时候你再给我出学费也不迟啊啊！”

方书豪一想也是，便坚定地点了点头：“好，你等着，哥一定会让你念大学！”

决定了让方书豪回学校，宋慧芳苍白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笑容，她从手帕包着的钱里摸出几张毛票递给方书云：“和你哥哥上街看看，有什么想吃的就买点儿回来，要是想吃食堂的菜就去换点儿饭票！”

“食堂的菜有什么好吃的，还不如我自己做的呢！”方书云笑嘻嘻地拉着方书豪上了街，精打细算地买回了一篮子东西，回到家时已经是中午了，她让方书豪把菜洗干净，自己则拿出一块猪肉，割下肥肉熬了一碗猪油。

猪油的香气顿时飘散开来，他们住的是老式居民楼，每个楼层共用一个厨房，住在隔壁的赵美芬端着半盆萝卜，不阴不阳地说着风凉话：

“哟，这大半年不沾荤腥的，今天怎么舍得买肉吃了？不会是你妈给人家缝衣服的时候，从人家口袋里偷的吧！”

方书豪气得满脸通红，方书云不紧不慢地看了她一眼，一边翻炒着锅里的瘦肉末，一边说：

“我妈可没那个本事，倒是赵阿姨您，一张嘴巴像个破口袋似的，又大又豁口，说不定哪天就哗啦哗啦往外吐钱呢！”

“你！”

这个赵美芬，年轻的时候跟方志国是一个车间的同事，一直暗恋着在当时算得上是大才子的方志国，没想到最后方志国娶了素来和她不怎么对头的宋慧芳，她本来就泼辣蛮横，在方志国去世之后更是经常欺负宋慧芳母女，方书云刚来到这里没几天就见识了这个泼妇的厉害。

不过她才不怕，要知道在二零一八年的现代社会，比她难缠的人多的去了，方书云便冷冷一笑，讽刺道：“赵阿姨要是眼馋我家的肉，不如分点儿给你吧？省得你儿子整天馋肉馋得慌，每次考试都是吊车尾！”

儿子何鹏飞的成绩跟方书豪一直是两个极端，这是赵美芬的心病之一，她气得说不出话来，恨恨地瞪了方书云一眼，灰溜溜地走了。

方书云根本不把她放在心上，慢条斯理地把肉末装了大半在罐子里保存着，剩下的和泡菜一起炒，又酸又辣的很是下饭，再煎三个荷包蛋，煮上一碗清清爽爽的白菜豆腐汤，这午餐就算是成了。

方书豪忙着把菜端回家，而方书云把各种蔬菜控好水，又把买回来的粉条泡着，这才回屋吃饭。

简陋的屋子里，唯一昂贵一点儿的家当就是一台小小的黑白电视，方书云知道宋慧芳对自己心有惭愧，便大大咧咧地陪她说笑，好不容易才让她心情好了点儿，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妈，今天你给的钱我还买了点儿别的东西，我想拿去做做生意，兴许还能赚到些钱，你同不同意啊？”

宋慧芳和方书豪一开始自然是不同意的，可他们哪里是方书云的对手，三两下就被说服了，方书豪便问：

“你想做什么生意，哥也帮你！”

“不用，你那点儿厨艺在我跟前根本拿不出手！”方书云得意地眨眨眼睛：“我要做的是......麻辣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