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杜老太太

“好的。”舒韵进退有度，就算目前穿的衣裳还不算名贵，但也瑕不掩瑜，盖不住她身上端庄沉稳的气质。

杜府二太太是她姨母，收拾妥当后去见上一面也说得过去。只不过会不会立即认出她是个冒牌的王小姐还说不准。

在杜府只有步步为营，绝对不能在这里功亏一篑。

由丫鬟领着舒韵出来，冬怜领着她们去杜二太太的院子。

以前舒韵也当过官家夫人，那时候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但如今走在杜府，才知道什么叫做大家府邸。

弯弯曲曲的抄手走廊下掩盖着砖红青灰的屋檐青墙，隐隐绰绰传来流水叮咚的声音，抬眼看去便是错落有致的假山庭院。

她不动声色地记住路线，这里将会是她很长一段时间都要待上的地方。

不多时，他们便穿过圆门，来到了一处种满了鲜花的院子，扑面而来的花香让人莫名有些恍惚，仿佛不小心闯进了某个花仙子精心培育的花圃。

此时正好朝阳升起，金色和煦的阳光斜斜地落下来，将杜二太太的院子镀上了一层金边。

而花圃旁边正好站着三十出头的妇人，她素手执剪，正在修剪一些杂乱的枝叶。

见冬怜把人领来了，便笑意盈盈地把剪子递给身边的丫鬟，轻声道：“这是玉柔吧？”

舒韵娉婷一福，端庄规矩地行了礼：“姨娘金安，我是玉柔。”

玉柔两字从她喉中滚出，犹如千金重，感受到其中的分量，更令她坚定了要在赌城立足的心思，不仅是为了她自己，也是为了能查出这次马贼的幕后凶手是谁，还王玉柔一个公道。

得体的礼仪，姣好的面容，都令杜二太太满意不已，她知道自家妹妹肯定会好生培养王玉柔，如今接到身边一看，果真比三房那个丫头好上不少。

“乖，以后姨母这里就是你的第二个家，千万不要拘谨。”杜二太太走过来拉住舒韵的手，缓缓拍着她的手背安抚她，“柔儿长途跋涉，还受了马贼的惊吓，这一路可不容易。”

舒韵自然不会以为杜二太太果真只是为了拉她来叙旧，当初在县丞府上时，就隐约觉察到了王玉柔来都城会面临的结果。

“柔儿无妨，只是苦了跟着柔儿一起来的家丁丫鬟，他们都死于马贼之手。”舒韵垂下眼睫，说的这倒是实话，她此世心怀恨意，但也不愿意看见殃及无辜的事情出现，更何况真正的王玉柔也丧身于此。

这始终令她耿耿于怀。

看她神色哀戚，杜二太太先入为主地认为她着实被吓着了，轻言安慰她：“城外马贼猖獗，是姨母思虑不周，以后绝不会发生这等事。”

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出趟远门，还经历了生死之事，换作常人早就吓得精神失常，她这外甥女还能如此镇定实属不易，看来是个好苗子。

她们在这边话家常，杜老太太那边倒也得了消息，继三房之后，二房又领了一个外甥女回来，当下眉头一皱，脸色极为不好。

“老太太，听说二太太让冬怜连夜把人给找回来的……”杜老太太身边的林嬷嬷跟了她许久，最是能揣测老太太的心意。

原本三房带回来的那个妮子就不得她意，如今又凭空冒出来一个舒韵，更是令她感到头疼，若是这些女娃儿能知书达理，识些礼数，她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她们折腾。

“去，把人带过来让我瞅瞅，什么样的姑娘都送来我们杜府，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我们是善堂呢。”杜老太太的声音微哑，听得出来上了年纪，只不过里面仍然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肃穆。

她说完之后便闭上眼睛，右手重新捻起佛珠，不再理周遭的事情。

林嬷嬷应声而去。

杜二太太喜欢花草，住的院子名字也取得雅致，名为荷香苑，往常只要有人来找，就算隔着好几米远，都能闻见由荷香苑散发出来的花香，总是令人心驰神往。

不少下人私下讨论，恐怕这边是杜二太太笼络杜老爷的不二法宝。

“既然来了杜府，就放宽心，有我在这里，定然不会亏待于你。”杜二太太命人沏了一壶好茶，带着舒韵在院子里说些体己话。

舒韵自然清楚来了杜府谁都不能依靠，她浅然一笑，温温和和地应了声是，不让旁人听出来里面的索然。

“玉柔今后仰仗姨母教导，决计不会给姨母添乱。”

话音刚落，便听见院门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冬怜眼尖，见着来人是谁之后，三两步迎了出去，双手端在小腹前，恭敬地询问：“林嬷嬷今日怎么过来荷香苑了？莫不是老太太有何吩咐？”

“老太太那边也就是对着新来的姑娘有些好奇，想要见见她。”林嬷嬷抿着唇线说话，看起来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冬怜在府中伺候杜二太太久了，自然能将他们的脾性摸清楚，知道林嬷嬷这是什么意思，当即走上前轻声打听：“最近可是出了什么事情，惹了老太太的不快？”

“不过是个丫鬟，怎么随意打听府中事情，小心禀告老爷让你好好重新学下规矩。”林嬷嬷不苟言笑，她的嗓音尖利，说话间目光直视舒韵，颇为咄咄逼人。

杜二太太拿起手帕掩了掩嘴，平日里老太太说一不二，就算是她也不好在明面上跟老太太过意不去，短短几个时辰倒也摸清了一些舒韵的性子，她开口道：“既然老太太找，那就过去吧。”

“玉柔听姨母安排。”舒韵目不斜视，既然来了杜府，自然会有不少的麻烦事情接二连三地找上门，她不可能回避，那就只有迎面接下。

舒韵不禁在脑海中勾勒老太太的性情，打了好几种不同的腹稿，已准备应付老太太这一关。

林嬷嬷领着她除了荷香苑，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只能听见悉悉索索的声响。

留在荷香苑的杜二太太看着他们的背影，漫不经心地喝了口茶，自言自语道：“看着是个沉稳的丫头，也不像妹妹之前信件里说的那样浮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