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离开

暗卫低着头，他面前的地板光滑而冰冷，余光中还有装豆花的担子。

“我知道了。”龙净渊过了片刻才回答，“都准备好了？”

“是。”

近几日调养，龙净渊的伤势已见好，他没有任何理由继续再停留。

农事暂歇，炊烟袅袅。李家村本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地方，却用几日的光阴在龙净渊记忆中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轻轻一叹，“那就今晚启程吧。”

暗卫匍匐在地，“是。”

黑夜已至，离轻歌偷得半日闲，正打着灯笼不紧不慢的挑选药材。

药材的清香弥漫了一室，房门“吱呀”被推开时她头也不抬，“今日豆花生意怎么样？”

她的语气熟稔的好像两人是相识数年挚友，可龙净渊才与她分明认识了十天。

“嗯。”龙净渊将担子摆至井边，“都卖完了。”

入夜的风扫走了白日的燥热，旁边久久无声后，离轻歌若有所察的抬起头。

暗卫隐气藏息，在夜中像个影子般没有存在感，可仍让她在第一时间发现了他。

“这是……”

她放下药材和龙净渊对视，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该走了。”龙净渊开门见山，“多谢你这几日的照拂。”

这一切其实并不算突然。

龙净渊的气度无一不昭示着他非同寻常的身份，从认识那天起离轻歌就知道两个人只会是萍水相逢一场，总要各自离去。

她反应很快，“什么时候走？”

“今晚。”龙净渊指尖摩砂着一块玉佩，语气不明，“家中出了事，我需尽快回去料理。”

“那的确应该早些回去。”一片枯叶晃晃悠悠荡到离轻歌身上。她随手拈去，起身将衣间褶皱抚平。

“不过你还未用晚膳，不如我给你做顿践行饭，你用了再走也不迟。”两个人隔着几步远对视，离轻歌的语气神情毫无异样。

也本该是这样。

龙净渊也还有话要说，默认她去厨房。

今日离大离二去外面办事情，这顿践行饭全由离轻歌张罗，前前后后却也只花了一个时辰。

鸡鸭鱼肉摆满桌面，一室饭菜香催得人垂涎欲滴。

夜幕已经完全笼罩了视线尽头，离小宝不知人间愁事，只顾着欢欢喜喜的啃鸡腿。

饭后，龙净渊方才将捏在指间的玉佩递给她。

“什么意思？”离轻歌眉间微皱。

这块玉佩通透无暇，触手生温，显然价值不菲，她不打算无缘无故接受如此贵重的物件。

“这十日我在你这里受了你不少恩惠，想来想去却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龙净渊不容拒绝的将玉佩塞给她，“我家在京城小有权势，这块玉佩乃是我的信物，若是你将来遇到麻烦，尽管拿着这块玉佩来京城找我。”

手间的玉佩还带着他的温度。离轻歌失笑，“你不怕我拿着这块玉佩胡作非为吗？”

“你不会。”龙净渊语气笃定，“若你不嫌弃，我希望你能收下它。”

明明只认识了几天，他对她的了解却不少于朝夕相处的离家人。

离轻歌心中一暖，将玉佩收入掌心，“多谢。”

等在外头的暗卫心急如焚，不住的轻声催促，“主子，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你……”

他刚开一口，离轻歌突兀的起身收拾碗筷，“我去洗碗，你自便吧。”

离别总是催人愁绪，龙净渊明白她的意思。

她冲进厨房的姿态堪称落荒而逃。

厨房里水声哗啦，龙净渊深深的看了几眼，“走吧。”

圆月洒了一地的银辉，照亮未知的前路。

离轻歌心不在焉的翻动碗筷，后知后觉的离小宝冲进来咋咋呼呼的汇报情况。

“姐姐，我刚刚看见龙哥哥上马车里，他是要走了吗？”

“对啊。”离轻歌随口敷衍，“你没有和他告别吗？”

“没有唉。”离小宝愁眉苦脸，懊悔不已。

接着，他突然贼兮兮道，“怪不得姐姐在吃饭的时候不高兴，原来是因为龙哥哥要走了呀！”

离轻歌恼羞成怒，“小宝！”

“姐姐为什么不和龙哥哥告别？”离小宝人小鬼大的分析，“原来还是舍不得他啊！”

字字句句一针见血。

离轻歌无从反驳。

语噎时，大门口进了两道窸窸窣窣的聊天声，离翰武粗声重气喊话，“三妹，我和大哥回来了。”

“我在这。”离轻歌如蒙大赦。

今日兄弟二人去处理的事一切顺利，离轻歌问过情况，杂乱的脑海终于平复些许。

离轻歌给他们倒水，“说起来，这几日我一直在考虑一件事，今天一家人都在，正好问问你们的意见。”

“三妹就直说吧。”离翰武闷了一大碗水。

三双眼睛同时注视着她。离轻歌单刀直入主题，“我家人多，总得自食其力。首先是小宝，我想着他正是入学的年纪，正好我手上有些余钱，我有心送他去学堂，将来也能某个出路。”

“这是好事呀。”离翰文赞成，“若是他学有所成，将来也不用像我们一样吃苦。”

“学堂？”离小宝晕晕乎乎，“要把小宝送去那里玩吗？”

“可不是去玩。”离轻歌拍了下他毛茸茸的脑袋，“小宝要好好学习。”

离小宝一点即通，冥思苦想后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是去读书的地方对不对？”

“对啊。”离翰文掐了把离小宝软乎乎的脸蛋，“读了书就不能好好玩了，小宝愿不愿意去呢？”

“我愿意。”离小宝抢答似的迫不及待，“小宝也要去念书，小宝以后要和姐姐一样厉害！”

离轻歌轻笑着刮了下他的鼻子。

笑闹过后，离轻歌继续将话说完：“还有大哥二哥，我也有些想法，不过还是得看你们愿不愿意。”

离翰文和弟弟对视一眼。

“三妹直说吧。”

“我的意思是，二哥体质远超寻常人，若你愿意去武馆深造，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她话锋一转，“至于大哥，我打算将生意做大，正好大哥略识几个字，我想让大哥替我分担些生意。”

除却她的声音，屋内静得可闻落地针声。

事关离家的未来，离轻歌并不急于得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