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酒楼

他的心腹冲进来耳语几句。

几句话的功夫，宋承安的面色几番变化，“果真？”

风雨欲来，乌云压顶，昭示着暴风雨前的宁静。

再次得到肯定的回答，宋承安的周身气息低到极致，“把人叫进来，我要亲自问他！”

阶梯蜿蜒向上，李郎中拍门的手已然青紫。

可他仍在不知疲惫的拍着大门。砰砰砰的敲门声连成一片，下人拉不动打不等，几欲破口大骂。

“你听不懂人话了是不是——”

一炷香的功夫转瞬即逝，宅内匆匆出来了一个衣着较旁人更为华丽的男子。

他简短吩咐，“把人带进去，少爷要见他。”

连续几日吃斋念佛，宋承安的卧室已然成了个小型的佛堂。

满室檀香流转，和外面富丽堂皇的亭台楼阁天差地别。

风吹得垂纱晃动，满室添香。李郎中尚一进门就被宋承安的一声怒喝吓倒在地。

“你知道些什么，还不快一五一十的告诉小爷！”

李郎中战战兢兢，只敢盯着光可鉴人的地板。

其实也没多少可说的。

这些事三言两语就能交代清楚，李郎中少不了添油加醋，“那离家小女故意玩弄宋少爷，其心可诛。先是故意对少爷用毒，后用坑蒙拐骗走少爷的钱，还让少爷白白受苦这些日子，少爷岂能轻易放过她？”

李郎中想玩借刀杀人这一招，可宋承安也不是傻子。

“口说无凭，你可有证据？”

“我行医多年……”李郎中摸着白胡子，可他江湖骗子这一套在这里全然失效。

“你想清楚再说，可别给小爷扯，你那医术骗傻子便罢了，还想骗我？”宋承安指甲扣着桌面，怒喝道，“你要是再敢耍小爷，我就敢让你横着走出宋家！”

李郎中双股颤颤，欲哭无泪。

他额头重重和地面相撞，匍匐的姿势得以让他和自己的倒影对视。他虚张声势，“少爷若不相信，尽管去问其它的郎中，我……”

“我自然会去问，何需你来提醒我？”宋承安恶劣的用脚尖挑起李郎中的下巴，“闭嘴。”

“是……”李郎中神情惶恐，不敢再装模作样。

“若你说的是真的……”宋承安随即阴恻恻的笑，“离轻歌，本少爷绝对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轰隆——

天际雷光一闪，这场酝酿已久的大雨仍打了许多人个措手不及。

这场大雨来势汹汹，持续了几天也不见要停。

檐下积了一大堆水，离翰文伸手进雨帘中，惆怅道，“这雨几天也不停，要是过段时间我们酒楼开业时依旧这样，可如何是好？”

离轻歌在窗内拨算盘，漫不经心的回答，“还能如何？”

“你也是，都不多些时间准备，说要开酒楼就要开，越忙越是出乱子。”离翰文不赞同的摇头，“不如还是推迟几日在开业吧？”

——他说的是离家酒楼。

几日前，离轻歌如约前去看门面。

如离翰文先前所说，那家酒楼设施齐全，离轻歌看过后当即交了定金，同时风风火火的决定久留在十日后重装开业。

三日后就是酒楼开业之日。

谁知天气变化无常，离翰文会着急也是情理之中。

他试图劝说离轻歌，“家中最近也不缺钱，三妹何必如此着急，不如再好好打算，免得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越是打算越容易出差错，何况这酒楼本也不缺什么。”离轻歌算账空隙回话，“还是大哥不相信我的手艺？”

这几日她日日掌勺，离翰文说不出口不对心的话，只得甩袖到一边生闷气。

“大哥放心吧，我有打算。”

她既然要改变现状，那么绝不甘心做些小生意，酒楼或许是个契机。

离轻歌收起算盘，“一日三餐，若是准备妥当，下雨绝不会影响酒楼生意。”

她的话并非毫无道理，离翰文心口的那口闷气不知不觉就疏散了些许。

他长叹一声，又拿她没有办法，只得认命。

“也罢，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就按你所说的做吧。”他起身拂袖，“只希望不要后悔。”

他的担心并非是杞人忧天。

酒店开业匆忙，一无名气二缺天顾，开业那天瓢泼大雨倾盆，酒楼门口门可罗雀，无人问津。

离翰文憋了一肚子的怨气。

唯独离轻歌不露情绪，每日埋首在厨房间研究点心。

她研究出一堆西式点心交给离翰文试吃，“大哥，尝尝看我做的如何。”

木桌平平无奇，上头的点心却千奇百怪——大多是离轻歌改良过的西式点心。

只是点心未必能跨越时间的鸿沟。

“这些是什么？”离翰文按捺住性子，依旧无法理解，“这几日酒楼一个客人都没有，你不好好打算打算，还做这些奇怪的玩意儿做什么？”

他心里有气。

气自己无能，气妹妹一意孤行，语气难免冲口。

离轻歌左耳进右耳出，并不放在心上。

她主动拈起一块蛋糕，语气柔和得像是过境的南风，“如今镇上餐馆没有几十家也有十几家，我们初来乍到，会是这般情况也在情理之中。”

说的是事实，却像一根针扎破了离翰文的怒火。

他直白追问，“既然你早知道如何，为何事先不做好打算？不肯听我劝？”

火气直冲入脑海，憋得他双眼通红。

“若是你肯事先想办法宣传，如今酒楼怎会落到无一人问津的田地？”勉力深呼吸几次，到底是相信离轻歌的想法占据上风。

他加重语气，“三妹，你到底是如何想的？”

离轻歌不忍再拐弯抹角。

她将其中一盘精致可爱的点心推给他看，“大哥，这些就是我的打算。”

她干脆盘膝坐在木板上，逐一分析，“做生意最忌平平无奇，若想出众必须有自己的特色，而我们酒楼的招牌就是这些点心。”

“可是没有一个客人来我们酒楼，你能把这些东西卖给谁呢。”离翰文字字珠玑。

两个人无声对视。

时隔几日，天气终于放晴。

阳光从窗子缝隙挤入，灰尘在光束间起伏。

离轻兀的莞尔一笑。

“不一定要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