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得近了我才发现,那是块刀片。
刀口很锋利,明显是开过光的。
李兴神情凝重:“这是我今天在你受伤的地方找出来的,我猜你可能是被这个东西伤到的。”
江晚意听着,仔细回想了一下受伤的经过,“我如果记得没有错的话,好像这东西是嵌在岩石里的?”
李兴点头,“是嵌在岩石里的,还嵌得很紧,我拔出来的时候,还用了不少力气。”
他缓缓说着,脸色也越来越不好看了,“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搜索了一下别的区域。”
“像这样的刀片不止这一处有。”
“你的意思是……”江晚意被心里突然冒出来的这个想法给吓了一跳,“这可能是有人故意的?”
李兴没有说话,但眼神却似乎很笃定,他沉默了两秒后,才缓缓摇头:“现在还不能下任何定论,但这个事情,我觉得需要报告给上级才行。”
“你是宣发部的,而且还因此受了伤……”
他话都没说完,江晚意就get到了他的意思,连连点头:“放心吧,我晚上写工作总结的时候,会把这个写进去的。”
“但是,你们没事吧?”
李兴听她问起这个,忍不住笑了下:“我们都没事,还得多谢你,给大家派了个雷。”
他这话明显是玩笑话,江晚意也没有跟他计较,笑了笑就没再讨论下去。
工作量很大,不是一两天就能够做得完的,更何况他们时间有限,也只能做到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江晚意没有离开,而是留在岸上帮忙,将那些被打捞起来的垃圾全部打包起来。
一行人忙忙碌碌的,一直到天色渐晚,才完全松懈下来。
李兴帮着江晚意把垃圾都提走,放到了分类垃圾桶旁边,然后才拍了拍手,疲惫的问她:“你怎么回去?”
江晚意愣了一下,“坐公交车吧。”
听到这个回答,李兴还有点错愕,他看了眼时间,有些不放心的说:“我送你吧,这个点公交也挤,你一个女孩子,别回头再出什么事儿。”
他说着,摘了手套就往自己的车走去,走了两步却发现江晚意并没有跟过来,而是站在原地看着他。
他不解的看过去:“怎么了?”
江晚意有些拘谨的站在原地,脸上始终带着礼貌但疏远的笑容:“不用麻烦了,我习惯了坐公交。”
李兴本来还想说什么,可见她神色这么坚决,也就只好将那些没说完的话都给吞了回去。
江晚意礼貌的冲他点头致意之后,这才离开。
她走得很慢,迎着傍晚的晚风,朝公交车站走去。
海岸线她来过好几次,已经记得车站的位置,最近也离这里有两公里。
周围的人很多,大多都是携家带口,偶尔也有一些小情侣掺杂在其中,像她这样独行的,放眼望去,倒是只有她一个。
在这个城市好几年了,每一次当她忙完之后闲下来,还是会有一种非常沉重的孤独感。
好像这个城市跟她没有任何关系,这里的每一盏灯,都不是为她亮的。
不会有人真的关心她是不是累了,有没有开心。
她像无数个成年人那样,被现实这所焚烧加工厂,推着往前走,然后掉进灼热的火焰里,被烧个干干净净,最后什么都不剩下。
在这种时候,她总会,莫名很想家。
但她坐上公交车后,看着通讯录里爸妈的电话,最终还是没有打过去。
她太了解自己的父母了,尽管她家不像林舒家那么有钱,能够面面俱到。
但是从小到大,家里也从没有在精神需求上短过她。
要是知道她现在过得这么难,他们只会说:“回来吧,晚晚。”
她可不想回去,她还有好多的梦想都没有实现。
看着窗外的景色一点点倒退,江晚意的思绪飘得很远,上一次好像也是这样,因为下班得太晚,错过了回家的那班末班车。
然后,她就遇到了陆铭生。
明明已经是非常久远的事情了,可是江晚意现在想起来,甚至连当时陆铭生身上穿着的衣服,摸在手里是什么感觉,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她在警局那一站下车,夜风吹来很凉,她下意识的裹紧了身上的外套,然后朝里走去。
已经七点过了,她还没吃晚饭,肚子饿得“咕咕”叫。
自从她搬进家属院之后,因着陆铭生的原因,她受到了不少的照顾,最起码她没有再自己进过厨房,大部分时候都是跟着陆铭生在食堂里混吃混喝。
只不过这个点儿,回去应该也错过饭点了。
江晚意在超市顺手捞了个泡面,准备回家随手对付一下,就在结账的时候,她突然眼见的,从超市前台的镜子上,看到了身后的一个身影。
那人穿着黑色的套装,有些矮胖,头上戴着鸭舌帽,畏畏缩缩的缩在门后。
尽管他并没有看像江晚意,但江晚意心里还是猛地一顿。
她想起上一次,在巷子里遇到的事情了……
那天她回家,总觉得身后有人在跟着自己,于是拔腿就跑,虽然当天证明遇到的人是陆铭生,但事后她也跟陆铭生核对过了,他那天也只是执勤回来刚好碰上了而已,并不是有意跟着她。
也就是说,在她遇到陆铭生之前,还是有一个人在跟她……
后来陆铭生查过沿途的监控,全程都只有她一个人走过来,并没有别的,于是她也就没有多想。
可现在她看着身后这个人,心里的不安又跟着被调动起来了。
她猛地想起,之前陆铭生离开之前,跟她说的那些话。
因为连着参与到了两件走私案里面,她很有可能被人给盯上了……
陆铭生说的时候,她还觉得自己没有他想的那么脆弱,但实际上,想到这种可能性,她还是忍不住的觉得心慌。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付完钱后,她将手机横过来,打开了照相机前置摄像头……
在看到她离开后,那个人揉了揉鼻尖,也跟上来的时候,她的指尖迅速变得冰凉起来。
这里距离警局的直线距离不到700米,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有人敢在这个地方犯事的。
但要是些亡命之徒的话,又说不准了……
江晚意努力保持冷静,有了上次的经验,她知道不能跑,她一个女孩子的体力完全没可能跑过一个健康的成年男子,甚至于上一次她如果不是恰巧碰到了陆铭生,她都不敢想自己可能会遇到些什么事……
她深呼吸一口,故作镇静的给张猛发了个定位,“有人跟着我。”
但没人回复。
该死!
警察就这点不好,他们不能24小时看手机,张猛肯定去忙去了。
但是消息已经发出去了,她唯一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等到张猛发现……
她走走停停,但对方始终没有要超过她的意思,也没有要做什么的意思,只是在她不远的地方跟着。
江晚意有点纳闷,一时间搞不清楚他想做什么……
如果他要动手,现在应该是最好的机会才对啊,否则再过几分钟,她人就要走到警局了,就算再怎么亡命之徒,也不会胆大到敢在警局当面抢人把?
可对方似乎一点也不着急,她走他也走,她停她也停,途中江晚意还蹲下来系了个鞋带,对方就那么站着,似乎一点也不怕被她发现,也没有任何过激的动作……
江晚意更纳闷了……
难不成是她想多了?
她正疑惑着呢,就收到了一个消息,她忍不住紧张了一下,赶忙打开手机看。
本以为是张猛,没想到竟然是陆铭生。
他的消息很短,只有两个字:“在哪?”
但在这个瞬间,江晚意却像是吃了颗定心丸一样,她发了个定位给他,甚至都没有来得及说话,就收到了陆铭生另一条消息。
他说:“等我。”
有时候,安全感跟你银行卡里的数字无关,跟手机里的电量无关,它仅仅是,在你某个需要的时刻,有个人在。
而那个人,恰好是你最喜欢的人。
人和人之间的羁绊,很多时候是靠信任感来维系的,正是因为我们陪伴着彼此经历了太多不可复制的时刻,所以才显得对方不可或缺的重要。
陆铭生说等他,但实际上江晚意并没有等太久。
前后不过两三分钟的时间,她已经看到陆铭生朝她走了过来,才两三天不见,他整个人憔悴了好多,眼眶下泛青,一看就是没有睡好的样子。
在看到他的一瞬间,江晚意突然觉得有些愧疚,他一定是没有休息好,可她还让他为自己操心。
陆铭生不知道她心里的这些个弯弯绕绕,他的视线落在了江晚意的左臂上,尽管已经是秋天了,穿的也不少,但他还是一眼就看出来江晚意的左臂比另一只“胖”了不少。
他皱着眉头:“怎么回事?”
江晚意沉默了一下,刚想说没事,就看到刚才一直跟在她身后的那个男子,默默从她的身边走了过去。
她一抬头,就和那人四目相对。
他的眸子里平井无波,没有任何情绪,只在她的身上停留了非常短暂的时间,就移开了。
但是……
不知道是不是江晚意的错觉,她总觉得,被这个人看一眼,就像是在荒野中被毒蛇给盯上了似的。
阴冷,歹毒……
她怔怔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冲陆铭生抬头示意:“他刚刚跟了我一路。”
陆铭生已经注意到了,包括那人刚刚看江晚意的眼神,都被他看在眼里。
他微微皱眉,“嗯。”
从警多年的直觉告诉他,那个人不太对劲。
但也只是直觉,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能乱说,更何况,他也不想吓到江晚意。
他垂下眼眸,将那人的模样记在心里,然后才道:“我说的是你的手。”
听陆铭生问起这个,江晚意恍然大悟的想起来,“哦!你说到这个!”
“我怀疑,有人在海里面故意放了刀具。”
“什么意思?”
江晚意简单概述了一下:“前两天我负责去清理海底垃圾,结果在下面被划伤了。”
“重要的是,我的同事去检查了一下,并不是只有一处有那个刀片,好多地方都有。”
“我看过了,那个刀片是新的,嵌在岩石里,应该是人为的。”
但是她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要把刀片嵌在岩石里?
如果是一般的渔民,应该不会做这种事情才对,但如果不是为了捕捞,又是为什么呢?
她想不明白。
陆铭生低头看着她,因为思考问题而逐渐严肃起来的脸,疲惫的脸上渐渐升腾起一丝笑意。
他揉了揉她的头顶,“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等到合适的时候,它自然会跳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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