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救出冬菱
柳南歌看着凤煜辰俊美明艳的脸,和这地上一地尸体实在有些格格不入,她的语气听不出一丝情绪波动:“把这些清理了。”
求之不得!凤煜辰实在无法忍受这样的环境,一个眼神示意手下,所有人当即迅速行动起来,分头拽着尸体的衣袖或胳膊扔上后背,再提起他们的佩剑。
这些死尸身体精干,但体重和白甲军几乎相同,每个人背着和自身体重相同的沉重尸体轻松的像是背着一片羽毛,黑夜中几道黑影一跃上了墙头,随即消失在了柳南歌面前。
“咻咻”几声,放下尸体的他们又翻墙回来,像是提前分工好了似的,每个人负责一块地皮,从袖口抖出一个小药瓶,将粉末洒在了鲜血满地的草丛上,随即又是几声穿风而过的声音,他们再次消失在了高墙之下,而柳南歌看着那些刚刚还冒着热气的鲜血渐渐失去了殷红色彩,最终和野草融为一体。
训练有素又效率极高的部队,柳南歌这样下结论。完成这一切不过半晌,似乎柳南歌的话音都没落,整个院中便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前世的特工柳南歌接触最多的是暗杀活动,很久没有见到这种血腥的厮杀,一时间热血沸腾,一股脑上涌,冲的脑子清醒了许多。
闭目休息半晌,她缓缓道:“你如何断定你要的盒子在我手上?”
她没有说“你如何断定炼灵台上的人在这里”也没有说“你怎么知道我是柳南歌”,却偏偏问了这个范围极大模糊不清的问题,她想知道的是凤煜辰因何判断炼灵台上的是柳南歌。
“因为我见过你,三年前的你,那个天才柳南歌。”凤煜辰缓缓回道,“炼灵台上你掉了这个,现在还给你。”说着便将那个只有一半“卯”字的珠花玉簪抛给了柳南歌。
柳南歌握住玉簪扫了一眼,便明白了为何有两方人马汇聚于此,那“柳”字左半边的“木”字还在那黑衣人手上。
“好,帮我一件事,马上把盒子给你。”柳南歌爽快的说道。
既然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如何被人知晓,便不想再与凤煜辰多言,她始终有种感觉,觉得自己还是离这个人远一点,否则一定会摊上麻烦。
“什么忙?”凤煜辰淡淡地说道。
“我的丫鬟被关在某个地方了,帮我找到她。”柳南歌先是被人追杀在花园打了一架身受重伤,然后身份暴露给金月兰,因此冬菱失踪,这些都是因为凤煜辰和他的盒子,现在只是让他找人,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凤煜辰听了这话,好看的粉唇紧紧抿起,随后又渐渐舒展开,柳南歌以为他是想问名字相貌失踪地点等,却见他薄唇微启,看着柳南歌道:“可是一个大约十五岁的女孩子?她好像很久没吃过饭或者遭了毒打。”
“正是十五岁。”柳南歌几天前第一次见到冬菱时恢复了记忆,记得她比自己大了两岁。
嘴唇扬起一个俊美的弧度,凤煜辰道:“她在那里。”话音未落,剑已出鞘,他手指一扬,铁剑笔直的冲向柳南歌左后方的一扇门,“当啷”石锁落地,大门轰然中开,铁剑转了一圈又飞回了凤煜辰手中,随即在空中划过半圆,自动入鞘,剑光映亮了凤煜辰的深邃眼眸。
这套动作下来完美潇洒,若是城中的小姐们见了必会增加祁王府中的邀亲数量,凤煜辰这么想着,若是三年前的柳南歌,大概会惊讶一阵,就红着脸跑开找身边的丫鬟说悄悄话了。
但如今的柳南歌……看都没看一眼,转身便去了那间门已大开的屋子,凤煜辰突觉没趣,兴意阑珊的跟着柳南歌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才发现,这是一间极长的屋子,唯一的门开在了正中央。屋内各处都有人近期活动的痕迹。
厚厚的尘土中央,拖行的痕迹十分明显,有人将重物从门口拖进了屋中,并有人不断挣扎留下了许多杂乱的痕迹。
凤煜辰本就是借着附近的气息波动判断冬菱的所在,当下指引着柳南歌向北边走去。
走到最里面,冬菱小小的身影赫然出现,右手被厚大的锁链绕了几圈捆在窗架上,点点血迹触目惊心,整个人面色惨白,不似活人。
柳南歌一手按住冰冷的脉搏,一手拍打冬菱的脸呼喊:“冬菱!冬菱!”
感受到脉搏的跳动后,柳南歌才放下心来,但又不确定是不是中毒或其他疾病,回身问道:“她只是晕过去了吧?”
凤煜辰打眼一看就知道这姑娘只是被人踢了几脚,加上没吃饭,惊惧万分所以晕了过去,不禁眉毛一挑,“死不了,吃点饭就行。”说着一剑劈开了锁链。
柳南歌点点头,算是表示感谢,抱起冬菱就出了门。凤煜辰很清楚她的去向,隔壁的屋子还有一个下人,便跟着她进了隔壁。
柳南歌走进门口,遥遥看那老人闭着眼睛脸色极差,慢慢放下冬菱走了过去,喊了几声却没有得到丝毫回答,纤细的手指压着老人的手腕一探,发现脉搏跳动极慢已经接近于无了。
柳南歌眉头拧起,嘴唇紧抿,这老人家不会已经油尽灯枯了吧。
凤煜辰俯视着柳南歌蹲着的小小身影,凉凉的开口道:“他本来就已经快撑不住了,被关之前有人断了他的经脉。看周围的食物残渣都有一段时间了,应该是起初还有人给他送饭,渐渐就没人了,所以……”凤煜辰顿了顿,勉强让自己压下心头的恶心,“所以他只能靠吃老鼠和虫子为生,大约是刚才见到了你一时回光返照,才能说几句话。”
一刹那间,柳南歌心头无限憋闷和悲痛,就像有数根银针同时刺向心尖,一只大手扯住了心脏。是了,他说的是,老人身下周围那细小白骨不正是老鼠的残骸?
他是为了守护柳南歌的一腔孤勇才变成这样的。
她突然想直接冲到金月兰面前,将她打一顿,再将她囚禁至死。
凤煜辰看着满脸痛苦的柳南歌,眼前忽然浮现出遥远的记忆。
那时滔天洪水,黑压压一片,排山倒海的压向岸边的房屋,木头瞬间粉身碎骨,已经被告知了撤离但仍然不舍离开的百姓被活生生盖在水下,那百丈高的洪水遮天蔽日,“轰隆隆”向前翻滚碾压,所到之处一切尽毁。眼前一片昏黑,看不清是怎样的脸庞落入水中,也听不清是谁在呼喊着爹娘。
钦差身份的凤煜辰和众位水系御灵师赶到登州,亲眼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人间惨剧。
众人都陷入极端悲痛之中,气氛极其压抑。
想到了这里,凤煜辰突然闭紧了眼睛,又霍然睁开,“把他交给我,我尽量救活他。”
凤煜辰话音刚落就想扇自己一耳光,自己今天还真是爱多管闲事。
“多谢。”柳南歌平静的语气回道,她用力捏了捏那老人的手腕,慢慢放开了,他为自己撑这么久,自己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柳南歌听身后一声剑鸣音响起,外面墙头突然翻进了两人,将老人小心翼翼抬走了。
柳南歌起身抱起冬菱,示意凤煜辰跟上自己,二人向柳南歌的别院进发。
一路无话,双方也觉得彼此没什么可说的,柳南歌不知道以前的凤煜辰和自己有什么渊源,凤煜辰不知道现在的柳南歌为什么一脸冰冷。
现在自己身边的柳南歌的确不是这三年来众人口中一样性情喜好心智都是三岁孩童的柳南歌,凤煜辰给了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三年来的嘲讽苦楚,换谁都会性格大变,更何况是心理只是普通人但要同时承受皇家和百姓压力的丞相府小姐。
柳南歌当时确实是被确诊失心疯了,但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谁又能说得准?可能是柳南歌自己痊愈了,也可能她从来没有疯过。
到了院子门口,却发现整个院子灯火通明,二人对视一眼,凤煜辰随即隐身于黑暗之中,脚步轻点,瞬间攀立在了院中的苍天古树之上,静静观察院中情形。凤煜辰登高望远,月光遍洒全身,一派风雅气概。
“倒还是有点气质的。”柳南歌淡淡扫了一眼,慢慢阔步走进院中。
“你是干什么的!我问你小姐呢!”柳锐暴怒的声音从主屋传来,桌椅飞撞的冲击声袭入耳膜,隐隐有女子的啜泣声不断。
这声音极大,整个院子都回荡着椅子碎裂的巨响。可以想象柳丞相深夜赶回家中疲惫不堪,本想回去看看女儿,却发现智障女儿失踪了,一个陌生的丫鬟哭唧唧的跪着说自己一无所知的场面。
柳南歌微一皱眉,快步走到门前,大力一把推开大门。
烛火下,云娘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只喃喃道:“奴婢真的不知道……”
柳丞相站在云娘面前怒视着她,烛火映照下,更显得云娘弱小不堪。
“爹。”柳南歌站在柳锐身后平静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