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林勃然失色,下一瞬,骆雨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这一巴掌力道之重,在她白皙的皮肤上落下了明显的掌印。
她晃了晃,站定在了原地,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说到你的痛处了?害怕了?我骆家忠心为国,这些年也是尽心尽力扶持你,你竟能做出这等事情,东方林,你猪狗不如!”
最后一句,是用尽全力吼出来的。
东方林静了静,对身后的人道:“你们下去吧。”
一列人走出去关上门,守在了外面,连带着带走了小柔。只听一声低低的痛叫,骆雨心中一痛,她身边最后一个人也没了。
东方林道:“事已至此,朕也不想瞒你。这么些年,天天夜夜对着你,朕早已恶心至极。若不是因为你的身份,我原本根本不可能娶你。朕心中所思所想,从来不过一个叶儿。”
柳叶儿脸上闪过一抹娇羞,对东方林道:“叶儿竟不知陛下原来对叶儿用情如此之深。”她眼珠子转了转,又看向骆雨,抱歉道:“小雨,请你相信我,今日之事,并非我所愿。”
骆雨这会儿,真真是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了。
满地滚落的人头方才已经被拿了出去,只剩一地暗红干结的血迹。她看向柳叶儿,她口中说着抱歉的话,看向她的神色却显然嘲讽至极。这便是她的闺中密友。
她对柳叶儿道:“认识你这么多年,倒是从没看出来过你竟是这种人。”
柳叶儿的眼泪说来就来,迅速红了眼眶,一边拿出手帕来擦眼泪,一边抽噎着道:“小雨,我知道此时此刻说什么也晚了,是我对你不住,可我是真心爱慕陛下的,我可以不求任何名分,只求能留在陛下身边。”
东方林心疼地将她搂在了怀中,安慰道:“傻瓜,朕怎么可能不给你任何名分。朕定会给你最好的。”
柳叶儿弱不禁风地依偎在东方林怀中,道:“陛下,我害怕……”
骆雨满脸嘲讽地看着他们,手无意识地摸上了高高隆起的肚子。
真是可笑。
这一动作落进了柳叶儿眼底。她眼中骤然闪过一抹厉色,用依旧委屈的语气对东方林道:“陛下,小雨她……”她像是害怕一样,飞快地看了一眼骆雨,接着道:“她向来恩怨分明,叶儿再了解她不过的,今日她满门被灭,将来若是得了自由,怕是都要算到我的头上,您看她的眼神……像是要将我活剐了似的,陛下,叶儿害怕。”
她说着,眼中挤了几滴泪出来,“况且小雨她已有了身孕,将来孩子出世,若是不明事理,要为骆家报仇……而且叶儿听闻,七皇子原本一直对小雨有意……陛下,叶儿真的害怕,还求陛下让叶儿离开吧,叶儿虽放不下陛下,可也害怕夜夜不能安睡。”
骆雨静静听着,柳叶儿这是要赶尽杀绝了。是啊,照她的性格,又怎会留下后患呢?她定定地看着东方林,看着他满脸的疼惜之色,只觉得心口空了一块。
不用等他的反应了。
下一瞬,东方林恶狠狠地朝她看过来,或许是为了安抚柳叶儿,或许是担忧柳叶儿指出的事情真的发生,他直直地朝骆雨走过来。
骆雨是有些功夫的,但七个月的身孕让她行动不能,只死死咬着牙,眼睁睁看着东方林将她绑了起来,只露出隆起的肚子。
“东方林,你最好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
东方林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转身一眼便见到了梳妆台上的剪子。
“叶儿,我会给你后位,也会给你安稳的生活,你只管安心跟着我便是。我将来的一切,都是你的。”
他满脸温柔地看着柳叶儿,随即,毫不犹豫将剪刀捅进了骆雨的腹中。
骆雨疼得失声,满脸惊恐地看着她。
她还是太年轻,原本以为,他或许会将她打入冷宫,最坏的结果,一刀结果了她便是了。却不曾想,他竟真的做出此等丧心病狂之事。
她已疼得说不出话来了。
肚子被毫不犹豫地剖开,腹中孕育了七个月的孩子被生生挖出,丢在了地上,脐带甚至还与她连着。
骆雨痛苦地软倒在地上,费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弯下身去,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脸。
还带着余温的,却很快就冰冷了。
泪水如窗外雨水般滂沱而下,她在原地静默了片刻,全身被撕裂般的疼痛凌迟着她,似是要将她的灵魂也撕作两半。
她几乎清楚地感觉到,生命在慢慢离开她的身体。
转过头去看着那厢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一个冷漠,一个笑靥如花,她嘶哑着声音,一字一句道:“东方林,柳叶儿,若是有来世,我定会让你们,万!劫!不!复!”
天边划过一道惊雷,将她泪水纵横的脸照得清楚。
正因为柳叶儿被她这狰狞的形容吓到,为了抚慰美人心,东方林命人乱棍抽打,直将她最后的生命也透支。骆雨倒在了血泊之中,死不瞑目。
好冷……不同于寒风刮面的冷,整个身子都像是湿透了,寒意从头到脚,刺透了身体的每一处。
原来,地狱便是这般痛苦么?
她下意识地抱紧了自己的身子,却摸到了湿哒哒的触感。
水?真的是在地狱么?因为通敌叛国的荒唐罪名,连下了地狱,也要遭受罪罚?
骆雨悠悠然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陌生的,疑惑的脸。
那是一个妆容浓重的女子,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忽然对一旁叫道:“妈妈,晴兰还活着!”
下一瞬,另一张脸凑了过来,满脸脂粉,盖不住细纹。“太好了,老天保佑老天保佑,晴兰啊,快些找个大夫来!”
骆雨沉默着被人扶着坐起身,这才开始打量眼前。
这似乎是在水边。她穿过围着的人看过去,没一会就认了出来,是玉阳河。还未嫁人时,她便喜爱来这里游玩,因此对此间景致颇为熟悉。
只是,她为何会来了此处?
没有回应任何问话,她下意识地伸手抚上了自己的肚子。
触手湿滑,衣物像是浸透了水,怪不得方才一直觉得冷。只是衣物之下,小腹平平如也,没有任何伤口和疼痛。
看看远处的天色,日光微薄,照在人身上还是有些暖意的。
这不是那个残忍的雨夜了。
她向来冷静,到此时已经知道事情有异,怕露出破绽,装作不胜虚弱的样子,谁也没理。
所幸,人们只当她受了惊吓,谁也没起疑心。
大夫很快便来了,隔着袖子替她把了脉,对一旁的人说道:“晴兰姑娘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受了惊吓,静养几日便可。”
一旁那被喊作妈妈的老态女子拿出了些银两以作答谢,劝慰了她几句,找了顶软轿,带着她回去了。
晴兰,妈妈,玉阳河。
骆雨不动声色地进了轿子,心中陡然通透。
传闻上京有一名妓,名唤赵晴兰,常乘画舫游于玉阳江一带。
自己莫非,是附到了这名妓身上?
赵晴兰,帝都第一歌妓,才情相貌俱佳,引得帝都众多男人为之疯狂,多少人一掷千金,却难搏美人一笑。
已化身为赵晴兰的骆雨坐在梳妆台前,静静地看着铜镜中的那张脸。这无疑是一张绝美的脸,比之自己前世更是要美上许多,即便是比起东方林魂牵梦萦的柳叶儿,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位晴兰姑娘名气之大,即便是她也是有所耳闻的。更为可贵的是,听闻她只卖艺不卖身,堪称是青楼中的一朵白莲,出淤泥而不染。无论这是为了抬高身价还是真的品性如此,骆雨都无从得知了。
将军府的千金骆雨,已经死在了当今圣上登基的晚上,以无比惨烈的方式;如今,乃至以后,她便是赵晴兰,赵晴兰便是她,在这世间,她再没有第二个身份。
镜中女子提笔勾眉,眼波流转之间风情万种。
她又忍不住想起那个夜晚,她放在心上的男人抱着另一个女人,一字一句地对她说,“天天夜夜对着你,朕早已恶心至极。”
镜中的女子依然在笑。那些前世的龃龉,早已一并随着那尸体消失殆尽了。她平白被人利用了一世,既然上天给了她活的机会,那她必定要血债血偿,加倍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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