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回忆

赵晴兰看着东方旭，这个男子她从小就认识，他受过许多苦，经历坎坷，她曾同情过他，在被人欺负的时候帮过他几次。后来，他很久都没有出现在宫中，直到十五岁回来，与他在宫中相遇，他问她：你过得好吗？

她那时自以为遇到了自己的真命天子，告诉他自己过得很好。

他问他有什么需要帮助她的。

她说，帮东方林就是帮她！

他说：好。

他们的交往并不多，那一次，她轻轻抚琴，心情舒畅，是幸福的小女人，所以，他们的交情也不过如此而已。

她不知道柳云儿为何会编排七王爷爱上她。她自己冰清玉洁，而七王爷与自己交往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怎么？公子觉得我不美？失望了？”赵晴兰抬起玉腕，替东方旭轻轻把酒杯满上！

“赵姑娘很美，那么多男人为你神魂颠倒，还需要我更多的赞美嘛？”东方旭再一次举起杯。

“公子似是有心事呀？”赵晴兰关切道。

“赵姑娘不若给我弹一曲吧！”东方旭看着面前眼波流转的女子道。

“好！”赵晴兰走到琴前，盘膝坐下，手指间拨弄一翻，微微调了调音。“公子，可有喜欢的曲目。”

“关山月！”东方旭说道，那是骆雨为他弹奏的唯一一个曲子。

“关山月！”赵晴兰一振，她抬起头看一眼东方旭，他莫非还真记挂着自己，或许在他心里，也曾把我当作了一个朋友吧。

“我一个很重要的朋友，曾为我弹奏过。”东方旭眼里盛满了落寞。

赵晴兰眼里一湿，他还记得自己。她以为在这世上再没人知道自己，再没人怀念自己，她的亲人都死绝了。而她一向深居简出，朋友瘳瘳，以前瞎了眼把一个蛇蝎女子当成自己的闺中密友，却不料落得翦肚杀婴的下场……

琴弦轻拨慢拢，乐韵刚健、质朴，气势宏大，抒发着壮士的情怀，思乡报国，感情真挚动人，曲子难度很大，在赵晴兰的手里却一气呵成。

东方旭很是震撼，他对音乐虽不是十分精通，可是习武之人，耳力及记忆力却非常之好。

面前女子所弹的曲子与骆雨所弹的曲子确实一般无二，若不是眼前的人长相确实与骆雨不同，他几乎要以为骆雨又重生了。

“怎么？公子如此看我？是小女子弹得不好，不合公子的心意嘛？”赵晴兰起身回到桌前。

“不，很好。”东方旭收回视线。“几乎与她弹得一样好！”

“与她弹得一样好？想必她琴技一流，定是个有才华的女子！”赵晴兰心里慢慢有了计较，如果她判断不差的话，东方旭应该对她有朋友之谊。也许她该与他合作，人人都会有上位的野心，她可助他一臂之力，而他能帮她报仇血恨，他们会是很好的盟友。

“对，她应当是个才女！可是是不是才女并没有什么重要。”东方旭苦笑。

“你们是很好的朋友嘛？”赵晴兰装作不知问道。

“朋友？”其实他与她交往实在是太少。只是她是他温暖记忆里重要的部分。“也许我们并不算是朋友，只是她曾经温暖过我，而且她还是我的救命恩人。”

赵晴兰此刻也是好奇的，她到底在他心里是怎样的存在？

“我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我是……别的人，带大的。可是那个女人并不爱我，所有的兄弟都欺负我没有母亲。甚至连下人都在那个女人的纵容下苛待我。”

赵晴兰大致知道他的身世，她曾见过他被人欺负，现在听他说起，她又想起了曾经，一时涌起怜爱之心。

看着面前女子那双愈发让人感觉熟悉的眼，东方旭忍不住要倾诉下去。

“有一次，大哥与二哥带着她在荷花池玩耍，我在远方羡慕的看着。但是不敢靠近。”

“他们让你下荷池摘荷花……”赵晴兰脱口而出。

“你怎么知道？”东方旭激动的抓住面前女子的手问道。

“我……我猜的。”赵晴兰嗫嚅道。

东方旭盯着赵晴兰看了好一会儿，是的，她又怎么知道呢，她又怎么可能是她呢，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他继续说道：“对，他们让我下池去采最漂亮的荷花，说是要送给她。”

“但是，那时候还是小孩子的她，不让我下去采荷花，而且还告械我两个哥哥，说玩水是不对的。可是我那两个好哥哥坚持要我下去。小姑娘很生气，说他们要是这样对我，就不理他们了，说着还哭着跑走了。”东方旭仿佛又看到了当时的情景，第一次有一个人出来保护他，而且还是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孩子，那个时候，他涌上来一股从未感受过的温暖。

“可是我两个哥哥，却迁怒于我，逼着我跳进池子里，两人甩手就走了。”那些所渭的亲人对自己竟如此恶毒，所渭的手足情深难道是传说嘛？

赵晴兰知道，她也记得很清楚，是自己担心他，又回去看了一下，却发现东方旭在水里挣扎，就要沉下水去。

她祖父是个很博学的人，从小就很宠爱聪明早惠的骆雨，也教过她如何救落水之人。在这样的紧急时分，她很冷静，迅速找了岸边的竹杆，递了过去，救他上来。

“……她救了我，是我的救命恩人。”不只是救命恩人，她已深深印在了他的心间。

在冷如冰窖的宫殿里，她是他唯一活下去的动力。他发誓，要为她而努力，成为一个强者，守候她、保护她，做她的靠山，做她的依赖，许她一世幸福与温柔。

他很幸运，他师傅发现了他，收他为徒，才有了今天的成就。

可是，他学成归来，她已心有所属，爱上了他的哥哥。看着她对未来充满了憧憬和期待，幸福快乐的样子，他只能祝福，并如她所愿为她心爱的人扫除障碍，助她成就他的野心，扶他登上大位。

只要她希望的，他就去做，只要她想要的，他就去实现。只为了让她幸福，仅此而已。

可是，他为她做了这么多，她却死了，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他无数次的问自己这个问题，以酒浇愁，难道他为她做的这些，反而错了，反而害了她？

一杯薄酒下肚，愁肠百结！

他不会让她就这样含恨而去的，他会为她复仇，把那个高高在上的踩在脚下，还她一个公道和正义的。

他竟然是这样一个重情之人，孩童之时的举手之劳，他却这样念念不忘，怪不得他学艺归来与她相遇时，会问她，有什么可以帮她的。而自己也只是那么随口一说让他帮东方林，而后他确实一直是站在东方林这边的，那时的她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每个人都会选队，而且他也选对了，不是嘛？现在看来，他竟然是为了自己？

赵晴兰又摇摇头，别太单纯了，或许有为了自己，也或许是他个人的政治选择。不管他是如何想的，现在他重兵在握，权力甚嚣尘上，却是盟友的最佳选择。

回忆起往事，结满愁怨的不仅是眼前的男人，而她却不敢回忆，夜夜恶梦，是那样的血腥。她的孩子何其无辜，却被自己禽兽不如的父亲活生生挑死，他没来得及看一眼世界，没来得及被人温暖……他怎么可以恶毒到这种程度？她没有做过一丁点对不起他的事，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待她？为什么？

赵晴兰举起杯中酒一饮而尽，眼里已盛满了仇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