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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美半夜从梦中惊醒,仿佛听到Breeze在耳边轻语。接着手机大声鸣叫。
她吓了一跳,都没看是谁打的就接起电话:“喂……”
电话那头的林常风的声音很微弱,“我猜我是食物中毒了,幸好你的手机开着机。我住在新贵都,我现在在车里,我不敢开车去医院,你能来帮我吗?”
林常风的声音很微弱,看来他的确是撑不住了。万美答应立即就赶过去。
幸好一下楼她就打上了车,鼎城到新贵都挺远,不过晚上人少、车少,万美又叮嘱司机开快点,所以只花了十几分钟就赶到了。
林常风在他的车后座蜷缩着,万美打开驾驶坐的门,发动车就往东部市立医院去。
果然是食物中毒,打了一个吊瓶后,他的脸色才慢慢由苍白发青转为正常肤色,也能坐起身来和万美说上一两句话。
原来他回家后睡了一觉,半夜突然肚子疼,连续上了五趟厕所后又开始呕吐,给几个好朋友打电话,都是关机,只有万美的手机是开着的。
看来有钱也不如有个睡在身边的人来得踏实、安全和可靠。
见他好一些万美又去医生那里办了住院手续,总算是把他安顿下来了,他也安静地睡去了,这时已经是清晨六点了。
万美开着林常风的车回家,熬了些小米粥送到医院。
医院里林常风还没有醒,双手交叉放在胸口,睡得很静很沉。万美蹑手蹑脚走进病房,把粥放下后又出了病房。
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要不要给张洁打一个电话?还是等林常风醒了由他自己打这个电话?或者他会叫那个刘颖来?
正琢磨着,里面传来林常风的声音:“万美,万美……”
万美连忙进去,推开门,林常风已经坐起来了,看上去精神很好。
他指着桌上的饭盒对万美说:“给我做的?”
“嗯,还是热的,你吃点吧。”万美打开饭盒盛了一碗粥递给他。
“饿死我了,多给我一点……”林常风端过去就大口吃起来,也不管烫不烫了。
“你肠胃刚恢复,不能吃太多,要一日多餐,每餐少量。”万美盖上饭盒的盖子拒绝给林常风再添加小米粥,“吃慢点,慢点吃……”
又递给他一些餐巾纸。
“以前在家的时候,我妈妈也经常这么说,看来女人对这些是无师自通的呀。”林常风擦了一把嘴,边吃边笑呵呵地看着万美,全然没有昨天晚上的委靡样。
“要不要给你的朋友或者家里人打个电话?”万美试探性地问。
“不用,我这不是好了吗,现在就可以回家。”林常风掀开被子就要下床,万美连忙阻拦道:“一会儿医生要来查房,上午还有很多化验要做,最早明天才能出院。”
“那……”林常风抬头看了万美一眼说,“哦,你还要上班对不对?没关系的,你去吧,我自己能照顾自己。”
“其实,你可以给你的女朋友打个电话,或者她们……”万美轻声说,生怕自己的语言里有某些企图被他看出来。
“我没事,你有事你走吧。”林常风一下子不耐烦起来。这时万美的手机响了,一看是邢老头办公室的电话,她赶紧跑到病房外去接。
林常风气呼呼地看着万美在外面接电话,第一次很想知道究竟是谁给她打的电话,电话里究竟说了什么。
林常风为自己这个想法胆战心惊,怎么能在乎这个刺头?虽然这次受恩于她,但是报答的方式有很多种,何必把自己送给她!
可林常风又希望她不要走,留下来照顾他,但看她那样,人家根本就是很无奈地在帮忙而已,自己只能感激不能提要求。
病房门外,万美正忍受手机里邢老头劈头盖脸的一顿说:“都几点了还不来上班,不是说好今天去风浪的吗?我昨天说你,你是不是有什么意见呀?万美呀,你要知道,现在生意难做,风浪公司要是与我们签订下了这份协议,我们下半年就不愁了,我们……”
“风浪的老板现在在医院躺着呢。”万美没等他说完就插了一句。
“医院?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现在在医院陪他。”
“啊……好好,那你好好陪他,我给你假。挂了,挂了……”邢老头大概揣摩万美和林常风的关系去了。
万美心想,完了,误会看来是无法避免了。
推开病房的门,林常风已经从床上坐起来。
“我想洗洗脸,刷刷牙,还有,我觉得自己身上有一股酸酸的味道。”林常风说。
万美这才想起,她带了毛巾和牙刷,还从住院部领了一套病号衣服,于是连忙给他拿出来。
“你刚到医院的时候吐得很厉害,外套我已经拿回家洗了,T恤上也沾了一些,有味道是难免的。”万美帮林常风挤好牙膏找好面盆,“这里还有一瓶热水,用热水洗吧,对了,我还带了一些盐水,一会儿你再用盐水漱漱口。”
林常风进卫生间那一刻回头对她说:“突然觉得你好像我妈。”
“你这是损我还是夸我呢?再说我有那么老吗?”万美把林常风推进卫生间。
心里却隐隐不快,我不想当啰啰唆唆的老妈,只想当娇娇弱弱的妹妹。
男人爱的是“需要他去保护、呵护的女人”,需要的是“能保护他、呵护他的妈妈”。
林常风清清爽爽从卫生间出来,万美正在收拾床头柜上的饭盒和一些药。
“你现在就走吗?”林常风问。万美抬头,刚要说老板准了假让我专心伺候你,还没说出口,林常风又说,“那你走吧,我给张洁打电话了,她可能一会儿就来。”
“啊……哦……那我先走了,饭盒留在这,你一会儿再喝一些粥吧。”万美把收拾出来的垃圾用塑料袋装好然后走出了病房。
狭长、空寂的病房走廊回荡着凌乱毫无章法的脚步声,一如万美现在的心情。
林常风孤寂地坐在床头,听着万美的脚步声一点点离他越来越远,他觉得心也一点点空了,无着无落的难受。
出租车上万美收到了一条短信,显示是房东的号码。
“万美,谢谢你。”
是Breeze,也是林常风。
万美回复:“不用谢,你也帮了我一次,我们扯平了。”
感情世界里,我们对爱自己而自己不爱的那个说抱歉最多,尽力做到不亏欠他或她,扯平是最好的状态。而对自己爱的那个,巴不得他或她亏欠着自己,这样也许就能得到更多想要的爱。
万美与林常风相互扯平,互不亏欠,不过是擦肩而过的男女而已。
“万美,万美……”万美蹑手蹑脚从邢老头办公室经过,还是被邢老头逮了个正着,“不是让你在医院吗?你怎么又回来了?”
“林总女朋友来了,不需要我在那。”万美说。
“啊,那你不是……我以为你是……”邢老头看来一上午的琢磨白琢磨了,又糊涂了。
“您以为什么呀!我什么也不是,就是人家的一个客户,昨天晚上他突然食物中毒,给很多人打电话,没想到只有我的手机晚上十二点还是开机的。所以,我就成了义务帮忙的人,不过肯定有好处的,我们的广告,应该没问题,不管怎么说我可是他的救命恩人。你不知道,他昨天晚上差点就……”万美唠唠叨叨地说开了,邢老头半信半疑地看着她,好像还闹不明白这其中的关系。
说实话万美也没闹明白。
为什么昨天晚上的人是我?难道真没有人手机开机?还是他看准了我会毫不犹疑的义务为他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