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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美晃晃荡荡走进楼道内,林常风手里拎着四盒樱珠背对着她站在电梯门口。
万美下意识喊了一声:“你怎么在这?”
“我准备去找你,可是不知道你住几楼,所以在这里等着,希望能碰上你,没想到真的碰上你了。”林常风一脸的兴奋,“我给你买了樱珠,北宅的,很甜。”
“你出院了?没事了?”万美上下打量着他。
看来被伺候得不错。
“早好了,上午就出院了。”林常风把樱珠递给万美,万美接过,“打电话说一声谢谢就行,还买什么东西呀。”
樱珠看上去不错,是那种黄里带红色,肯定“鲜甜”。
“为你乔迁之喜祝贺,也不知道买什么,见门口有樱珠卖就买了几盒。”
万美心里想,小气死了,你随便在你的那个专卖店里给我带个一两样东西也比这几盒樱珠值钱呀。
“还有,给你送押金来了,你忘了你给过我一千块钱的租房押金?”林常风又从口袋里掏出了钱。
万美欣喜若狂地把钱揣进口袋,正好缺钱呢。
“不数数?”林常风问。
“数什么!我相信你这个大老板不会贪我这么点钱。”
电梯门正好开了,万美走进电梯对林常风说:“再见。”
林常风一只手撑住电梯门说:“不请我上去坐坐?”
“家里太乱了。”万美不去看林常风的眼睛,也不接林常风抛下的诱饵。她的心现在很乱,因为孙晨,因为选择。
“我有话对你说。要不我们在这周围找个清静点的茶吧聊聊吧。”林常风不想放弃。
他想见万美想和她说话,这种强烈的欲望已经很久没有了,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有了。
“林总,这是市北,没有你说的那种地方。”
“我开了车,我们可以……”
“如果不是工作上的关系,我们没必要再接触了,我怕别人误会。对不起。”万美的话一落,林常风觉得心尖儿隐隐有些痛,他松开了手。
万美摁下“12”,电梯门缓缓合上了。
电梯门外林常风略显苍白的脸渐渐变窄,直至成为一条线,直至消失。
林常风的心态万美了解,他对自己是动过一点心的,就一点,如果没有上次中山公园的再见,如果没有他的意外食物中毒,他大概早把自己忘了。
所以万美更不能给自己再次让林常风走近的机会。
万美把林常风分析得如此透彻,可林常风对他自己反倒毫不了解,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了一个老剩女,他在这磨磨叽叽。但他今天非得与她说上话,她越是带刺他就越想接近。
“叮咚”,电梯的门又缓缓开了,林常风的脸由窄变宽直至完全出现在万美面前。
林常风一脚跨进电梯,站在万美身边。
“你……”万美不知道该说什么,而林常风根本就不看她。万美只好闭上嘴,就这样他们静静站着一直到了十二楼,中间电梯竟然没有停过。
万美走到自己家门口,林常风跟着,她开门,林常风站在她身边,她进门,他也跟进来。
“你到底想怎么样吗?”万美终于忍不住对着他大叫起来。
“我就想看看你的房子,看看你的卫生间,看看我送你的浴缸是否合适。”林常风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对万美耸耸肩,然后侧着身体从她身边擦过进了卫生间。
紧接着卫生间传来林常风的声音:“嗯,这个浴缸很合适,这是我特意为你定做的。那次装修你正好不在,我让工人过来量的尺寸,否则到哪去买这么小的浴缸呀。你千万要保持这个身材,长胖了进不去浴缸我可不管退。”
万美站在门口看着他,他不看她,只自顾自地说着。
难道他今天的确是来看房子的?还有顺带炫耀一下,自夸一下,或者是来讨几句感激话的?
万美说:“谢谢你,非常感谢你,无比感谢你,由衷感谢你。行了吧,满足了吧?”
林常风停住不说了,站在万美身边眼巴巴看着她说:“我饿了。”
“什么?”万美愕然,张大了嘴。
“在楼道里站了半个多小时。同情同情我,给我弄点吃的吧!”
林常风一脸可怜样,万美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每次都是这样,万美千叮咛万嘱咐要镇定,要漠视,要对他冷淡,可总是临到头不自觉跟着他的想法走。
这个挨千刀的讨债鬼!
万美咬牙切齿的在心里嘀咕。
她转身往厨房去,打开冰箱,里面空空如也,幸好冰冻层还有一小块肉,橱柜里还有一包老家带来的米粉,万美决定为林常风做炒米粉。
“你先看会儿电视,二十分钟就有吃的了。”万美冲着客厅喊,林常风应了一声,很快就听到电视剧的声音,看来他享受惯了被人伺候。
万美气鼓鼓地打开煤气,先烧一锅水,然后把米粉放进去,煮泡发开,微波炉里的肉化冻了拿出来切成片,又切了葱、姜、几粒干辣椒,粉也煮好了,捞出放在冷水里泡一会儿。
“你哼的是什么歌呀?”林常风突然在万美身边开腔,把她吓了一跳。
“你什么时候跑过来的?谁哼歌了?”万美想,我明明在与你生气、在与自己生气,怎么会好好的哼起歌来?
“是BrianAdams的EverythingIdo,IDoItForYou对吧?”林常风才不管万美是否承认。
“我没哼歌,你肯定听错了。”万美继续抵赖。
“我肯定听见了,我……”林常风还要说什么,万美架上锅,点着燃气灶,又打开排风扇,林常风的声音顿时被淹没了。
看着林常风摇摇头无奈地离开厨房,万美偷偷笑了。
万美的炒米粉泡得不够软,盐和酱油也没炒开,林常风边吃边问:“这真是你们那最好吃的东西?”
万美点头。
“你们每天早上就吃这个?”他还问。
“对呀,我们就爱吃这个,泡粉、煮粉、炒粉,怎么做都好吃。怎么,我做得不好吃吗?”
“没,没有,挺好吃的。”见万美不相信林常风大口吃起来。
那晚万美和林常风说了很多话,工作上的烦心事、与朋友相处的矛盾、小时候的趣事……唯独没有谈感情。
风穿过阳台把客厅的窗帘撩起,他们心境平和的东一句西一句瞎扯。
那一刻的他们就像认识了多年的老友,一个眼神、一个微笑都能让对方体会到自己所要表达的意思。两个人相处的最高境界难道不是这样——毫无芥蒂、不需要猜疑、完全地敞开心扉吗?
可我为何就是无法走进他的内心?他的内心究竟有多少扇门?多少道关卡?多少个供我或其他女人可随时进入的客厅?
万美闭上眼睛,心里有些隐痛。
林常风也闭上眼睛,心里满是惬意和宁静。
那天是五月的最后一天,电视里播放着湛山寺庙会热闹的情景,而林常风和万美却歪着头在沙发上各自睡着了。
有时黄昏或工作闲下来的时候走在JUSCO步行街,在那些低低的行道树旁边走着,想着和你一起过往的日子,心情平静,思绪久远,我想这样平静的日子也真是幸福——有一个人值得你在这样简单的日子轻轻想起他来。
我知道自己仍然会这样坚持,就像知道我会一天天的把你忘记。
breez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