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然怔住片刻。
“你知道,我是想留在将军府?”
尹珏城嗤笑,漫不经心地炫耀道:“你行事如此简单直接,前脚退婚后脚入府,若不是为了留在将军府,还是为了什么?”
他顿了顿,又瞟了两眼云初然,“总不会你真的喜欢上那个纨绔子弟了吧?”
云初然不觉好笑,眼波微动,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看了片刻,心下暗叹。
南疆不似京城拘束,女子也不会总是束缚在家,以她的容貌,也见识过不少告白之人。有些人的表现,与面前这个人,别无二致,就像情窦初开而又矜傲不肯承认。
可惜,她现在心里只有一件事要做,没有看到父母平安,她也不会将男女情爱放在心上。
她的未来,不是回南疆和父母团聚,便是拼尽一切替他们报仇,哪怕幕后之人,是坐在皇城中宫巅峰上的那个人。
她认定的家在遥远的南方,那里风和日丽,四季如春,白昼可听采茶歌,夜晚能见篝火舞,那里自由而浪漫,她就像一只展翅的鸟儿,可以在天空下翱翔。
那里才是她的归宿,终有一日,她会回去的。
但这个问题,云初然还是不由自主地认真回答了他,“若是能够,虽然少将军背着‘诅咒之子’的名号,但我并不相信这些东西,自然,他比尹景曜好。”
修长的手指轻轻一屈,指腹摩挲衣料,尹珏城深深地看着她,“所以,你是愿意的。”
“……是。”犹豫片刻,云初然缓缓点头。
顶着“诅咒之子”名号少将军,依旧深得老将军宠爱,没有人敢轻易靠近,也没有人敢慢怠,想来就连严淑惠也不得不对他装腔作势,扮演贤妻良母。
若是她不得不嫁人,比起入了尹景曜门下,日日都在严淑惠眼皮子底下,没有半点自由,更有可能沦为被控制的工具,那么,她选少将军。
这杀手的问题虽然来得突兀,但也的确提醒了她,她是该好好考虑一下,究竟利用谁更好。
反正委身尹景曜是挺恶心的。
“那位少将军,他叫什么名字?”云初然还是忍不住问道。
尹珏城敛眸,冷漠的声线似乎点染上了笑意,细听却又好似错觉,他已经沉冷淡然。
“他叫尹珏城,珏是双玉,城乃围垣,”尹珏城抬起眼帘,注视着她那双清澈的眸子,“而我,你可以叫我……玄衣。”
“玄、衣。”云初然下意识默念起他的名字,而后忽地想起一句诗,“‘皎皎白玉面,玄衣吟啸清’?”
尹珏城偏头失笑,面上冷厉尽散,不似前时冷魅,阳光下,他的皮肤有些透明,薄唇微微上扬,看起来反倒有些属于年轻人的青涩。
云初然眨了下眼睛,面前的人却又不见了。
就像是错觉,之前的一切,只是阴暗角落里所落下转瞬即逝的光明,不足为道。
云初然怔愣地站在门口,心跳越发迅疾,嘴里却渐渐漫上几分苦味,莫名所以地惆怅起来。
……
皎皎白玉面,玄衣吟啸清。
尹珏城吟着这两句诗回了柏轩楼,手中又拿着长剑,与其说是在练武,不如说是在玩耍,一招一式都透着心不在焉,毫无力道。
但他心情很好,云脉从门口走进来的时候,见到人后先是松了口气,他还担心人没有回来呢。
而后云脉才道:“主子,表小姐来了。”
尹珏城动作一顿,大好的心情顿时湮了几分,皱起了眉头,“她来干什么?”
“表小姐似乎心情不好,听说是在椽华堂被继夫人呵斥过,”云脉往后看了看,压低声音道,“主子,表小姐稍后就到,您若是不想见,属下这就让人拦住。”
尹珏城本想点头,但突然想起之前在云初然面前听到的话,目露沉思,末了,他将剑扔回插在假山上的剑鞘中,淡淡道:“让她进来。”
云脉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是,主子。”
他还以为尹珏城不会想见白纤纤,以往每次白纤纤跑到柏轩楼来,尹珏城不是藏躲就是赶人,尤其是心情好的时候。
美其名曰:“别让她坏了你主子的心情,赶出去。”
但也每次,白纤纤都以为是他假传圣旨,非得拿他撒气。想到此处,云脉不由得松了口气,不论尹珏城是为了什么想要见她,但这次总算不用他来顶气了。
尹珏城走到了临水台阁上坐下,那里好好摆着一个罗汉榻,本是放在屋里的东西,他嫌那躺椅太窄,直接叫人搬到了临水台阁之上。
片刻,那白纤纤便扭着细腰走了进来,红彤彤的脸上,那双哭肿的眼睛尤为显眼。她刻意压低了眉眼,颇有几分泪盈于睫、楚楚动人的味道。
奈何尹珏城躺在榻上闭目养神,根本没有注意到。
“表哥!”白纤纤如一只蝴蝶般飞了过去,飘逸的衣角泛出水波般的弧度,落在了尹珏城的身边。
尹珏城嗅到了一股香风,略浓,稍显刺鼻。
他侧了侧身,枕着修长的手臂闲躺着,及腰的黑发如丝绸一般顺着红木流下,柔顺至极。可那张面具下棱角分明的脸才是她关注的焦点,还有他的身份。
继夫人终究只是继夫人,少将军背负了“诅咒之子”的谎言,追根究底只是因为那半张脸,可用面具挡住的半张脸,依旧是俊美惊艳的。
老将军最宠爱的还是尹珏城,所以即便尹珏城在府中好似什么都不做,但他的话依然没有人敢违抗。
白纤纤亲近着继夫人严淑惠,可又放不开少将军。
所以,方才才会受到那般责问。
严淑惠冷冰冰地看着她,手上还端着一杯清香满溢的茶,茶香引得她干燥的嘴忍不住抿了抿,好像在回味坐在椅子上的舒适,而厌弃这屈膝俯首的卑微。
“你知道,我最讨厌有人动我的东西。”严淑惠缓缓道,杯沿与杯盖刮擦过的声音显得有些刺耳,勾起一阵颤栗。
白纤纤咽了口唾沫,眼泪夺眶而出,“姑母,纤纤错了,但是纤纤并不是利用姑母,纤纤只是想送她入宫,皇宫规矩重重,只要她犯了一点错,就一定会受到惩罚,甚至、甚至没了这门亲事也未可知啊!”
“这么说,你还是在为我考虑了?”
白纤纤点头如捣蒜,深怕她误会似的,露出了哀伤神色,“姑母,纤纤在这府中只亲近您啊……”
严淑惠嘴角扬起一抹笑容,眸底却是冰寒一片。
“是为了我,还是为了尹珏城,你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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