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廷里的花灯节,说到底重点还是宫廷。
花灯节有多好看有多盛大不重要,重要的是即便再热闹的节日,在宴上失了分寸和规矩还是逃不过责难。
云初然到底还是有些慌乱,那可是皇宫,一着不慎满盘输,如是惹了哪个贵人,或是被人记仇,结果都是不堪设想。
白日里她想了好些母亲当年说过的皇宫景象,诸如见到宫妃、皇后要下跪,没有御笔亲封都要自称“民女、民妇”,不叫起身不得起身,不叫抬头不得抬头,最好当个只知道规矩的木头人,万万不可有“好奇心”。
……噫,想想就可怕。
她叹了口气,想想明日还得嘱咐一下兰新,那宫里都是她们现在惹不起的人,还没在京城站住脚跟,便惹得宫里的人不快,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所以还得让兰新收敛一下脾气才好。
窗外的月光渗过窗纱,洒下银辉一片,反光的青石板上摇曳着水一般的涟漪。
晃动的灯笼里大概已经有好几年没有放上蜡烛了,云初然百无聊赖地看着地面,忽然发现那灯影变长了。
她愣了一下,起身打开帘子往窗外看了一眼,顺着茶几往上,看见窗格外站着一个宽大的影子,正准备用手推开窗户。
云初然抿了抿唇,已经猜中了来人是谁,索性坐在床边等着他进来,手心放着一个小蛊盒,只要某人有不轨之心,这里面那米粒大小的虫子就能让他痛不欲生。
虽然两次蛊毒发作,她都没见过他痛苦呻吟,只有色厉内荏的威胁。
可奇怪的是,这人还没有进来,云初然却觉得盒子里的虫子开始骚动了。她怔了一下,皱起眉头上前,不等窗外的人反应,便上前打开了窗子。
大概听见了她的脚步声,尹珏城挑眉不动,静静站在窗外,开窗便见云初然长发垂肩的模样,比白日里高马尾看起来要多了一丝柔软。
“还没睡?”他笑问。
云初然翻了个白眼,干脆靠窗坐下,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你都还没逛完‘街’,我又怎么敢睡?”
尹珏城假装没听懂她的抱怨,反而得寸进尺地翻窗而入,占据了窗下另一个喝茶的位置,自顾自地喝起茶来,全然不拿自己当外人的模样险些将云初然鼻子气歪了。
“不请自入是为贼,”云初然不动声色地扫了眼他身上,没发现什么异常,又道,“你是来将军府走墙上瘾了?”
尹珏城不置可否,却反问道:“后日你就要进宫了对不对?”
云初然看着下面两道影子,心下微沉,“你倒是消息敏锐。”
“知道入宫的规矩吗?”尹珏城只问。
“我同白纤纤一道儿进去,”云初然理直气壮道,“她做什么我做什么便是,了不起还能跟我同归于尽不成?”
尹珏城嗤笑,“皇后白雪乃是白家送进宫的,算是白纤纤母亲一族的姊妹,按辈分来说,白纤纤该叫她一声‘三姑姑’,有些过错她出得,你出不得。”
云初然嘴角一抽,“她怎么那么多姑姑?”
尹珏城嘴角微扬,又道:“越是高位,越是看不惯半点不敬,你若是对宫中礼仪不熟悉,还是不要靠白纤纤太近得好。”
“你今日,”云初然若有所思,“莫非是特意来指教我的?”
“顺路罢了,谈不上指教,告诉你这些事情,只是为了交换,”尹珏城将自己早就想好的理由抛了出来,“你应该知道我身上所中的是何种蛊毒吧?”
原来是为了蛊毒,那倒也可以理解这几日没事就来窗边闲逛的事了。
云初然在心里拨弄了两下算盘,笑盈盈道:“这个么,也不是不能告诉你,不过你这点消息似乎不大够吧?”
尹珏城从善如流,“你开价。”
“三万。”云初然狮子大开口。
“只怕有人有命拿、没命花。”尹珏城不紧不慢道。
云初然冷哼,“你的命连区区三万都不值,那还找我做什么?直接找阎王不是省了一生的奔波劳累。”
尹珏城嗤笑,“你又怎知我一生会奔波劳累了?”
“没准还会妻离子散呢。”云初然冷笑。
尹珏城饶有兴趣地看了她一眼,“若是我有了娘子,纵然拼尽一切,也不会让她与我离散。”
云初然啧啧摇头,“你这喜欢半夜爬人窗子的习惯不改一改,保不齐哪天就被人当成小毛贼一刀砍死了也未可知,这点保证能做数?”
“有趣,”尹珏城好整以暇,“你这话里话外似乎没我一句好,莫非我两有深仇大恨?”
“深仇大恨?”云初然目光微变,闭了闭眼,“我的仇恨不在你。”
而在这将军府。
尹珏城正欲追问,却见云初然突然看向了她,改变了主意,“你不出三万钱也不是不可以,但我要你帮我一个忙。若你帮了忙,将来待我又可以恢复自由,便会尽力为你解开蛊毒。”
他的蛊在体内作怪,日积月累,不少南疆蛊医都难以拔除,那日若不是云初然大展拳脚,今日这话,他或许就当做是在夸大其词了。
“你……当真可以做到?”尹珏城心脏怦怦跳动,病白的半张脸上,嘴唇颤动。
云初然想起他在地上挣扎绵软无力的样子,明明痛到浑身冒冷汗,却还是咬牙一语不发,心中忍不住升起一丝怜悯。
她学蛊,最初也只是为了救人而已。
“我会尽力,”云初然郑重承诺,“我已经替你压制了蛊虫,只要给我足够的时间,我可以帮你。”
尹珏城难抑激动,“好,你要什么?”
“我要你去向天下第一楼下单,帮我找两个人。”云初然沉声。
尹珏城愣了一下,意味不明道:“天下第一楼的消息是价值不菲,天下第一楼的杀手剑无虚出,你要找两个人,出价只怕不止三万。”
云初然轻笑,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柔弱无骨的手指轻轻压在他的脉搏上,尹珏城脸色微变,下意识就要收回,却被云初然用力按住。
命脉之处,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碰的。
“躲什么?别动!我就看看你体内蛊虫的情况。”
一直想着刚才蛊虫贸动,云初然心中疑惑,毫不避讳地按住他的手,一边把脉,一边回道:“这就是你的事情了,毕竟你现在毒入骨髓,发作之时杀性迸发,不由自主,状如痴狂,必定幼年中蛊,三年未清,便……咦?”
云初然脸色微变,脸上露出惊讶又不敢置信的表情,“你……”
“便会毒发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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