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失恋(1、2、3)
攀龙附凤,是一个人的本能,也是许多有“志”者毕生的追求。说句心里话,我没有这种本能,也从不敢想。和梁宁宁恋上,纯属意外。
我失恋了。
从国庆开始到现在,已经整23天了。三天国庆假一结束,我兴冲冲地赶到北京站,我是来接女友的。
三天前,本来说好要和女友一起回家,可之前和她闹点不愉快,一气之下,我临时甩单。
2086次的旅客都走差不多了,等待的人还没出现。我失望了,但我并不甘心,抱着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精神,我依旧站在出口处,翘起双脚瞪着一双渴盼的眼睛往里张望。果然皇天不负苦心人,远远地,我终于看到又有人出来了。果真是她——林散梅,我心爱的女友同学。我喜出望外高喊:“小梅,我……”这儿呢,还未喊出口,猛然发现,她身边好像有个守护者,正用猎鹰一样的眼光朝我扫描。
什么事总有先来后到吧。我不管九九八十一地跑过去,不但拉起散梅就走,还以登记在册的夫君的口吻审问道:“他谁呀?”语气有点温怒,“怎么和你走到一堆了?”
“干嘛呀?”林散梅甩开我,“他是我家的邻居,在天津大学,回家碰上顺道结伴回校不行吗?
“顺道?拜托,林散梅同志,到天津在北京下,这就是你的顺道啊?你不会告诉我你从没学过南辕北辙吧?”
“在哪儿下,是人家的自由,你管着吗?”林散梅头一仰,嘴角撇得恨不能和鼻尖并列。
“小梅,我不痴,这脱裤放屁的伎俩你不觉得太小儿科了吗?”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眼睁睁瞅着淑女变痞女的女友,我真的好想好想照着那上翘着的嘴巴抽过去。
“袁世坪,没想到你想象力如此丰富,你学临床真是我国文坛的一重大损失!你应该去中文系,将来一准成为另一个巴老先生!”她扭脸冷笑,并且很生动地配合着鼻子哼哼两声。
“你站住,林散梅!”这丫的,在不出手,当真不知道站在她面前的是个爷们,纯爷们!
可是,这丫的,竟熟视无睹地,撂下这话,愣是没再扭头看我这纯爷们一眼,走了。目测,那小伙一米八有余,比一米七多丁点点的我的确让人“敬仰”。仰望这位高大魁梧暂且称之为老兄的情敌,从不知自卑为何物的我,那时刻顿觉矮人半截,满腹激慨却无从发泄,傻愣愣地望着一米六八的女友肩并肩亲昵的依偎着本该是我的男朋友却分明又不是本人的男朋友,从我身边雄赳赳气昂昂阔步前行,这幅极其养眼和谐的画面一刹那让我身上身下各个神经系统紊乱。
第二天,遍寻医院不见梅,我急了,见同学就问:看见林散梅了?
均摇头。
“你的阿梅呀,跟人私奔了。”走来的是室友柳玉格同学,正话反说是这家伙的风格,我没睬,继续找寻下去。
“真的,哥们,一早我看见散梅和一高个男出校门了。”
素有晨跑习惯的柳玉格小朋友看到这场景也是有这可能的,我不得不信。
但我更恼了!怎么?还真来真的啊?
校门口,林散梅神而散的目光四处游离,边上的邻居小伙伴侃侃而谈,让她烦不胜烦,却又不知该怎么拦截他的发言欲。所以,游离——是她最好的选择。
(2)
生活会,同学一个个喜洋洋地数着领到手的助学金。一个声音忽的传入林散梅耳膜:“耶,我怎么才十七块?”她循而去,是隔她两个座的一个叫袁世坪的男生,“40和19差一倍还多呢,不行,我要找老师问清楚。”
对每一位在校大学生每个月发生活补助是体现国家对知识分子满满的关怀,按一二三等级,农村的学生排一,而我却排三,属城市级别。可本人分明是来自小山村,地道的土生土长的农村人。一次两次也罢,遭遇不公平待遇这都好几个月了,一个月少十九块,一年就是二百多呢,虽然只是二百多丁点,那也够我整一个月的生活费,这还了得!豁出去了!后来林散梅也得知我这事件的结果。找到老师的我不仅无功而返,还挨了一顿尅。生活老师训斥道:“就你这身穿戴,你说你是农村的,从小没了妈,谁信呐?你踅目望,班上大中小城市的同学都有,你看看他们穿的戴的哪个超过你?”
噢,面子面子,该死的面子!要命的虚荣心!我本以为出身不能选择,可言行外表是可以自我掌控的。人敬有,狗咬丑。我就自作聪明:咱本身就出自乡野农村,在这大都市能被几人瞧得起?如若再把自己穿得邋邋遢遢的,那真成狗不理了。所以,自考上县一中,我就发誓,今后不但要武装头脑,更要武装外表,争取做到金玉其外和田玉更要其中。果然,从一中始起就算我自曝出身,全班所有同学连各科任课老师也捎带上,谁也不相信贫瘠的乡村能把一个小男人制造得如此精致!
如漫步于如诗如画的仙境,女同学林散梅就这样被我繁花似锦的深吸了。谁主动谁被动似乎可以忽略不记,反正,北医大的边边角角从此永远记录下一个名曰林散梅的小女生和一个叫袁世坪的小鲜肉并肩漫步留下的每一步足迹??????
多浪漫,多美好啊!为什么就成这样的呢?林散梅喃喃自语,“为什么呢?”
“你说什么?”邻居小伙伴察觉,问:“你怎么了,小梅,不舒服吗?”小梅摇头,止步不前。
“要不,你就别送了。”
“那好吧,你就坐2路直达北京站的公交。”
邻居小伙伴还没想清楚该用什么最具能量的形容词最能表白此刻恋恋不舍的离别心境,邻家姑娘林散梅妹妹早就扭着小蛮腰,小跑着进校门了。
嘻,一个桌坐过,一个炕睡过,一个茅坑也蹲过,你还害啥羞呀?邻居小伙伴傻愣秒钟,独自摇摇头,笑了,一副乐不可滋小样儿。
(3)
很久后得知,林散梅之所以如此冷待我,是因为这趟回家,正式向她妈通报了她和我之事。她妈闻之,当即反对得无以复加——
“什么?乡下的?还没有妈?就一个哥还是残废的,就靠他爹种那四亩九分地,除了填饱肚子,家里还有么?将来那两个还不得全靠你养活!就你们那点死工资将来能养活孩子就阿弥陀佛了,还能养活一大家子五六口人啊?”
“不就多两双筷子吗?反正,有我和世坪吃的,就有他哥和他爹吃的!”
“哟,谁呀,这么仗义好爽,侠肝义胆。”刚刚进家门的村干部林父接过话茬。
“你个死丫头,老娘养了你23年,你怎么不说孝敬孝敬你爹娘,老娘算白养你了!”
“那没法子,您不常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
“老林,你赶紧好相管管你的好闺女吧,还研究生呢,敢情这些年在大学里尽研究这些东西了?”
“嘿嘿,俺耳背没听清,是吧,闺女。”林父弥勒佛似的脸嘻笑着地转向闺女。
“你就惯吧,等闺女被人拐跑了,你就明白什么叫自食其果了!”
“闺女刚刚进家门,气还没喘匀溜呢,你就叨叨开了,你说,你一天到晚逮谁唠谁,你累不累啊?”
“俺不累!俺要累了,自个知道歇着,不用你瞎操心。”
“哦,俺也想你敢情是不累,可你就不想想俺们烦不烦呢?”
“你还敢烦?等你闺女跟人私奔了,就不是烦的问题了?老吴,不是俺啰嗦,你说说,咱闺女虽赶不上电视里的明星,但也是花一朵,堂堂一个女研究生,未来大医院的大医生,他一个乡下小子凭什么就这样白白拿回家,去过他家的小日子!”
“什么叫白白的?你现在说话怎么越来越刁钻蛮横?人家不也是研究生么?而且还是干部呢,不比咱闺女强,咱闺女能看得上么?”林父毫不示弱地纠正老伴,“左一口乡下右一句农村,你就高高在上了?别忘了,你撂下大撅头把的天数也是数得着的!”
“就算俺也是农民,可农民和农民也有本质上的区别!”
“嚯嚯,还真有自我感觉良好的,他是西袁家夼村,咱是城关村,他爹是种地的,俺不也是庄稼把吗?很门当户对嘛,谁也不用嫌弃谁。”
“你个死老头,村和村能一样吗?他村离县城一百多里地,上公社也得三十多里,咱对门就是县衙门,开门就能见县委书记和县长,见县太爷就和天天看见你一样,能和咱比吗?再看看,那是什么家庭?没妈不说,爹都六十多了,最要命的是他那个残废的哥,就俩弟兄,这不明争眼露死挺挺地要他这个当兄弟的养他到死吗?就算门当户对,可那家庭也是个巨大的包袱,累赘,能拖得你这辈子不得翻身得解放!咱小玲玲再不值也是研究生,又不是没人要,干吗非要找个穷小子受苦遭罪一辈子啊?是,他也是研究生,那有什么了不起的?咱闺女不也是吗?有什么好稀罕的,难不成他还能成为薛平贵第二?就算他以后成了薛平贵,咱闺女也不当那王宝钏!反正,俺的闺女俺说了算。前夜,贾局长他家的还跟我提起,让咱小玲玲能跟她儿处处。”
“儿大不由爹,女大不由娘。一切让孩子自己做主吧!”村干部林父总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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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三天三夜曾经信誓旦旦要和我同舟共济同甘共苦风雨与共的女友林散梅同学虽据理力争,但最终还是被她妈的强势手腕收编。后,又在她妈策划下,目前和她的发小,这个名曰贾嘉靖的县农业局长的少爷——天大经济财贸专业的才子试想把他和散梅的发小情演化成爱情。
林散梅也真铁了心要和我断链。几天来躲着我不说,即使和我面对面偶遇,也一如实习生首次见到重度烧伤患者一样惊恐万状的把脸扭到一边再不关注我一眼。
我喊她,她不应答。我追,她跑。
我火大了,烟头在我两指间熊熊燃烧。我以要事为由请事假两天,却宅在宿舍很娘般的独自忆起和散玲相处的点点滴滴林林总总。却不想,回忆越深入,我心越颤抖!
三年的情感啊,说断就断?!
女人心,似海深,狠似针,果不其然!
我泪裹面,剧烈乱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