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考博(1,2,3)
人生是一种奇异的排列,非常偶然发生的一件小事,或许突然出现的一个人都会改变一个人一生的轨迹,这也许就是人们所说的命运吧。
对我来说,几年前,梁宁宁的出现,便是我命运的转机;而遇到应所这样的上司便是我命中的贵人。正式上班前一天,岳父就语重心长叮咛我:“明天你就算正式踏上社会,走进人生的仕途了,我不管回去时你父亲有没有嘱咐你,可我还是要送给你几句话:今后在工作中不管遇到什么事,什么人,说你好便罢;说你坏,哪怕是误解你,你也不要解释更不要去辩解,低头做事,抬头做人;不断完善提高自己业务水平的同时,更要始终保持谦虚谨慎不骄不躁的工作作风。”
我心说,什么叫代沟?这就是!连告诫人的方式都是出土的,时下又有几个年轻人能做到?岳父瞅了我一眼,似乎看穿我内心的不屑,他紧接着告诫:“你别不服气,别以为这是五十年代的工作作风,这名言警句放在任何时代都是畅通无阻的;不是我在你面前卖弄,只要是领导,不论年代都喜欢这样下属的,谦卑谨慎无过错。”
内心有点不屑,但想到他是岳父而不是父亲,我便不敢太过大意,只能连连点头称爹爹言之有理。上班一段时间感同深受后,对岳父大人的此番教导体会更深,对他老人家肃然起敬的基础上更增添顶礼膜拜成分,因为他不但包含了人生哲理更是每个职场人时刻铭记的经典名句。
记得离京前由班头窦利峰牵头,全班四十五个童鞋齐聚一堂,汇报各自的去向。按哪来回哪儿的分配政策,谁也没想到作为京城地道人士的班头竟去了最南边的海关当了一名小小的海关检疫人员。据说还是班头主动找系领导要求去的。虽说那小渔村现在已美名曰其名为特区,但再牛B也比不上天子脚下的皇城根儿不是?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难不成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看,你们就不知道了吧?见大家伙儿还在云山浓雾里找不着北,有着晋商称谓来于山西晋城的胡大森首先发问:“一个人最可贵的是什么?”
“品质。”
“错!柳玉格同志。”胡大森很有领袖范儿的右手一挥,“人最可贵的是思想,也就是思维,而一切的思维是由大脑支配的。试想,思想不解放,思维不扩展,胆子能大吗?没有胆量,步子怎么能迈得快点儿?不要老停留在正式工铁饭碗等等老思想老观念上了,同志们,只有向钱看,才能向前看。所以咱们在就业分配问题上要向班头看齐,不要老停滞在医学院毕业的就得进医院当医生的老框框上。”
有着可贵思想和思维的胡大森说到做到的放弃老家一所大医院的盛情,跟着班头上那“小渔村”注册了一家仅属于他俩投资入股的医疗器械股份有限公司。
听说我进了如此霸气的医院后,四十来名童鞋无不目瞪口呆。自从那次补助事件后,我“城市人”的身份惨遭露馅,农家子弟的身份被彻底曝光后,小伙伴们一致认为按哪来回哪儿的原则,就我这三无的农家子弟能回到渤海湾三等甲级以上的医院就烧高香了。因此就有了大五那年尤玉秀的大胆追求。记得那是个月朗星稀的周末,尤玉秀女同学找到我,没有铺垫,亦不拐弯抹角,毫不避讳的展示着俺齐鲁女汉子的豪迈:“世坪,咱们都回去吧,到我的家乡去,上市立医院,还用论资排辈吗?不出三年,保你当上科主任!”
我毫不怀疑眼前尤同学的能力。在她那个距俺老家仅二百公里的地级市还有她常务副市长的老爹办不到的事吗?待遇是如此的优厚,可她并未让我动心动容,尽管此时我和散梅的恋情正处在冷时比热时多的状态。但相貌平平,高度一米五三的尤玉秀终没有让我毅然决然不顾一切为之倾倒的颜值。
在得知我阴差阳错攀上高干千金,并鸡犬般升天的空降进高端大气御医院后小伙伴们个个故作惊恐万分状。我看到尤玉秀黯然伤神地独自走到一个角落;我更看到林散梅花容失色的用那双我曾为之着迷的凤眼无限哀怨地望着我??????
(2)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知道虽然有显赫的岳父岳母罩着,但一个女婿终究只能算半个儿,你想当囫囵个儿,外界也未必认可。所以,我铭记自己是农民的儿子我来自穷乡僻壤,在这高端人才倍儿挤的“太医院”岳父的教导我没齿难忘的时刻铭记于心,在努力学习提高业务的同时,在单位也真的做到谦虚谨慎不骄不躁不卑不亢的做好自己的分内事。
我的勤奋和努力很快就有了效果,不久单位要评选一批业务能力强的青年医生为主治医师,经过笔试复试又面试,我有幸被纳入其中。
“排队也得论先后,有些人进来才几天呀?乳臭未干的,凭什么当医师?”不言而语的不指名道姓却明确针对我的点名,你想不听都不行,寻声望去,我看到同样挤在玻璃窗前看评选公示的赖添裕。这位同样产自北医的学长比我早两年落户科里。刚进科时得知他也是出自北医,一股暖意阵阵涌上我心头。此后,怀着“亲不亲娘家人”理念我有意无意的找机会接近他,业务上我更是不耻下问。
在校时因为我立志要成为外科大夫,所以对影像学科我基本忽略,尽可能不让它红灯高高挂即可。谁想它偏偏就成为我立足的技能!因为此环节薄弱,所以常常虚心的向赖师哥请教。几次下来,我发现他能搪塞就搪塞,实在应付不下去了,就简截了当象征性的说几句,然后以我也很忙为借口匆匆结束和我对话。原来自己这种的心灵感应,竟是我一味的单相思。由此我对他就上了点心,除了对老板他还保持着应有的尊敬,对其他同事他一律“敬而远之”,于是我也知趣地从他的视线圈淡出。
几年的共事,我发现如果赖学长也算师哥的话,那么我这位出自同门的师哥属于——
有才华,但太古典。他总觉得各个领导应该都得火眼金睛,慧眼识人,要把他从人堆里捡出来,虚位以待委以重任。让他去应聘自荐,哇啦哇啦当一帮人,说我要当什么,我能当什么什么,如果我当了什么,我就怎么样怎么样?他受不了!他总觉得自己一肚子才华,靠这样硬争过来,有抢夺之嫌,所以他总绷着自己,因此他总没有机会,因此几年下来他依旧耕耘在普通医生位置上,尽管他业务水平并不低于有的主治医师。我很想对他说:师哥你怎么就不放眼当下,现在当头的有几个闲着没事干,去三顾茅庐的上门去求你,如今人才漫山遍野,本地没有外地聘,实在不行,就地栽培。凭什么非要上门求你,你以为你是谁呀?说白了,时代都阔步向前半个世纪了,他还停滞在上世纪前原地踏步,根本就没想去了解自己所处的时代早已进入供需双求的关系。
探析了他的本质,我对他不再抱有”亲不亲娘家人”的理念,几年来始终和他保持若即若离的同事状态的同时,多做事,少说话,虚心努力学习业务成了我人生的三项基本原则。
没想到,应所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我不但被成功的评上了主治医师,却不知一个更大的惊喜正悄无声息的突然光临。那天,应所对我说:“世坪,你应该要求更大的进步。”
我赶紧站起来,垂手而立做出洗耳恭听状。不知是我与生俱来的惹人爱还是岳母的因素,从进所里第一天,我就有种不知是不是自我感觉良好,应所有意无意的总是对我格外关照。
“不,主治医师不是你奋斗的目标,你应该向更高的目标挺进。”他思付一会儿,说:“人呀,真的要活到老学到老,尤其是医学更是学无止境。最近卫生系统要组织成立“1020”中青年重点科技人才,指标到院里,所里准备把你列入范围,但有人提出你太年轻且只是硕士文凭,所以你是不是应该更上一层楼呢?”
“应所,我明白,我听您的。”我赶紧表态。
“那好,你就直接报考我。”
什么叫意外惊喜?难道这不是么?当下我激动的无以复加。应所是国家一级教授,院士,享受国务院政府津贴的,在影像界的权威不仅在京城,在国内也是顶呱呱滴。当他学生是国内多少医学学子梦寐以求可望不可及的,真的就这么轻而易举降临到我头上?考博的梦想,我早就有意于之,只是碍于现如今考博容易,博导难求的现实,我才犹豫于之外。
考博(3)
原以为只要考上大学跳出农门,不但造福自己,还能造福家人。然而,实践证明,作为农家子弟的我此想法未免太天真太幼稚了!且不说,在大学生当高中生使的二十一世纪,光就每年所里引进的国外最先进的仪器设备,如我停滞不前的依旧保持目前的技术水平,我敢发誓,不出五年,我就能被科室淘汰出局!况且对当了四年袁家媳妇的梁宁宁如同我当她梁家四年女婿洞察透彻她家一样,她亦早已对她的婆家我的家庭也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峥嵘毕露对她而言只是早晚而已。从这次姐姐在我家服务半个月,我领悟:想让老婆把俺家人当回事,唯有我更上一层楼,才能以势压人一样这辈子压制着她!好在我继承了俺爹聪明的基因,不但不怕念书,而且我更愿意把书念到顶峰!我决心发挥我这独有的特长,把知识进行到底!要是我读到博士博士后,成为她妈一样的专家教授型人才,她还敢如此对待我的姐姐,对待我的父兄吗?吹呢!
为了我出身贫寒的家庭,为了我多苦多难的父亲。我决定再接再厉抓住再次凤凰涅槃的机遇。
下班回家,我迫不及待地把这喜讯告知老婆。果然宁宁听了,满脸的惊喜瞬时就像越来越沸的开水,立马就囔囔开了:“真的?老公?那真是太好了!只要你跟了应所,将来辉煌腾达还真不是幻想哩?”老婆美滋滋地紧握双拳,激动难耐地:“怎么样,老公,该相信我了吧?”
“相信你什么呀?”我莫名其妙。
“良好的开端,成功的一半呀!试想,当初要不是我让我妈把你留在这医院,应所能要你吗?起跑线站得高,人生肯定就辉煌!”老婆就怕我抹杀她这功臣,吃水不忘挖井人,时刻想念毛主席似的提醒我。“老公,从今天开始我做你坚强的后盾,什么也不用你管了,不但不用你管,你还要推掉一切应酬,最好把通讯设施也一刀切,全力以赴为考博备战!”
兴奋剂继续点燃着老婆激动的情绪,她滔滔不绝地:“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父母累个半死不活的,其实是在为他人做嫁衣。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女儿再有本事是给夫家长脸,生下的孩子也是姓人家的姓,不说是赔本的买卖,起码也算是覆水难收。儿子嘛,倒实实在在是自己的,但你想啊,等儿子成龙了,一般也到了婚龄,正好拱手送给另一个女人,而且是永久性的赠送,连个回赠的小礼品也不反馈,你说当父母的多亏?所以,要我说还是望夫成龙来的最实惠,自己直接受益不说,而且是永溢终生。我是不行了,所以就看你的了,老公,你可一定一定要争气,看我嫂子和姐姐还敢嘲笑我们门不当户不对不???????”
宁宁的两个嫂子没文凭没学历,模样也不属倾国倾城沉鱼落雁羞花闭月之貌,属地道的三没的星星人类,可人家愣是凭借土生土长的皇城根底下之人,平日端着的气势比我们这些通过科举考试跃龙门的外来鲤鱼都牛气冲天,一般地,这俩女人不拿正眼瞅我。第一次在丈人家见到她们时候,两人相约似的,冷冷地用眼梢盯了我好一阵子,撇撇嘴再也没二话。我竟犯错似地,莫名地无地自容的卑微起来!过后,我又奇怪的很,也算将门虎子俺这两个未来的准大舅子怎就相中这样的女人,而这市井女人凭什么就进将门了?
就这问题,我曾经问过老婆,宁宁很不屑地,把嘴撇成八万,“凭什么,凭脸皮厚,凭无赖呗!”再深究,她就恼了:“你无聊不无聊呀,袁世坪,你不觉掉价,我还觉丢脸呢!就那层次的小市民也值得你这研究生不厌其烦地追根问底的去研究?”
此地无银三百两,已暴露无疑。得!咱不问还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