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这是两难的抉择

然而很显然，受到巨大冲击的绝不仅仅是晏予歌，宁笑笑和梁青云简直呆坐当场。

宁笑笑的脸色涨得通红，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更好了，她几乎下意识去看梁青云，梁青云的脸色更是铁青：“我说实话，我们并非必须安喆不可，我们之前也对接过四家律师事务所，都和我们说二十万加上道歉是能做到的……”

“但是你们没选择他们，否则也不会坐在我们对面。”霍渊轻笑一声，漠然道。

梁青云深深吸了口气，这才咬牙道：“我们也是为了……”

宁笑笑却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开口了：“我觉得霍律师说得对。”她看起来有点紧张，声音也细声细气的，却还是努力抬眼看了过来：“霍律师，我赞同您的观点，这样的确太便宜他们了。”

“叁千，你在圈子里面这么久了，你也知道大家喜欢怎样的作者，之前读者见面会上给你的定位是出淤泥而不染，你的粉丝也都很佛系，你在这件事上是为了牟利……”梁青云急了。

“可是他们才是罪魁祸首！”宁笑笑的眼底已经有泪光了，她看向梁青云，咬牙道：“青云，他们才是抄袭我的人，我是在维护我自己的正当权益，我……我有什么可耻的？”

见梁青云不说话了，宁笑笑这才抿抿唇，低声道：“您也知道这部小说对我而言有多重要，我希望您能支持我。”

晏予歌听着，微微蹙了蹙眉，下意识敲下键盘，在搜索引擎搜索栏键入了宁笑笑的名字。

梁青云揉揉太阳穴，许久方才点点头：“行吧，这种事我劝不了你，你拿主意。”

“谢谢您。”宁笑笑释怀地笑了，她看向霍渊，认真道：“您是第一个这样说的律师，霍律师，我相信您，也相信您的团队。”

霍渊这才露出些许笑意，语气也平和了几分，道：“这样说吧，其实你索赔二十万和索赔一千万，直观效果是一样的。你起诉状刚刚递上去，网上便全都是对你的口诛笔伐，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背水一战，也就是漂漂亮亮地拿到一个胜诉判决。”

宁笑笑的目光愈发坚定，坐姿也端正起来，认真颔首道：“好，霍律师，您说我需要准备什么。”

霍渊看了晏予歌一眼，晏予歌立刻心领神会，点点头开口道：“稍后Lisa会为你们拿保密函并签署委托代理合同，如果二位对合同的具体条款没有异议的话，我们会出具补充材料清单，请二位按照补充材料清单准备即可。”

“二位可以先签署一下保密函，你们跟我出来一下。”见业务秘书Lisa进来了，霍渊挥挥手，示意团队的三位律师都跟上来。

这是晏予歌第一次进霍渊的办公室，霍渊的办公室是黑白色调的装潢，显得有点清冷。

他示意几人坐下，这才道：“时间紧急，我就不为大家做介绍了，先讨论一下这个案子的报价问题，宏远，说一下你的想法。”

“这个案件我们目前决定是索赔一千万，这是基于当事人的实际损失。但是事实上，侵犯著作权有两种损失赔偿请求方式，一种是如同我们之前讨论过的填平原则，就是损失多少补偿多少，另外一种是基于侵权人的违法所得，”严宏远挥挥手，道：“我刚刚简单查了一下，任婷婷现在这部电影属于宣传期，请的都是流量级的明星，我们可以等一等，她这部电影一旦上映，至少也是上亿的利润，我们可以基于这个来索赔，也可以基于这个数字来决定律师费。”

晏予歌微微蹙眉。

似乎是看出了晏予歌的心思，霍渊抬手示意：“晏律师，你怎么想的？”

“当事人显然不希望任婷婷的电影上映。我也做了一下简单的背景调查，宁笑笑女士在一次访谈中提起过，她家境不太好，初中毕业后为了供弟弟念书，她的父亲让她辍学出去打工了。是宁笑笑她从大山里走了出来，在最艰苦的环境里也始终没有放弃她的文学梦，这才一步步走到了现在。我粗略看了一下，宁笑笑的故事中女主人公也是相似的际遇，她因为性别歧视被迫辍学，却从未放弃过充实自我，在遇到男主之前努力成为了最好的自己。和男主相遇后，两人相互扶持，最终成功创立了自己的品牌，爱情和事业共融的故事也很感人，这样的剧本无疑可以带给社会很多正能量。”晏予歌顿了顿，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轻声道：“可是现在到了任婷婷这里，剧本被修改地面目全非，和风花雪月的爱情故事无异，那么这个电影很可能会变成流量明星粉丝的狂欢，我觉得是很可惜的，我想尊重当事人的意见。”

“我们有机会将这个案件做成年度知识产权大案，”严宏远蹙眉看过来：“晏律师，一千万的索赔额远远不够，对于宁笑笑女士而言，这也是一个名声大噪的好机会，她也能拿到更多的赔偿，这是双赢。”

“可是她的这部小说就再也没有登上荧幕的机会了，她愿意自降版权费，来获得在剧组的话语权，无非是为了将一部更好的电影呈现出来，如果任婷婷的电影上映了，短期内不会有哪家影视公司愿意做一个这么相似的故事……”晏予歌不赞同道。

“你太感性了晏律师。”始终没开口的短发女律师姜绛叹了口气，看向霍渊：“霍律，您觉得呢？”

很显然，这是一边倒的局面。

晏予歌的手指微微蜷紧，看向彼端的霍渊。

霍渊负着手，淡淡道：“这个案子如果只是千万级的确是有点可惜，它有冲击知识产权年度重点案件的潜力，”见严宏远的唇角微微弯了起来，霍渊转而道：“但是，安喆不会因此放弃当事人的利益。正在诉讼进程中的案子，电影也无法径自上映，我们从其他角度入手，同样有办法将案子的标的额做大。”

“霍律！”严宏远有点急了。

“报价按照全风险计算，判决侵权赔偿金额一千万以内收百分之十，一千万以上的，收百分之三十，”霍渊屈起指关节轻轻敲了敲桌面，道：“宏远去起草委托代理合同，姜律撰写补充材料清单，晏律先熟悉一下卷宗。”

似乎是看出了严宏远的不服气，霍渊沉声道：“别忘了，客户才是我们的委托人。做任何决定前，要考虑客户的期待。”

严宏远步伐一顿。

严宏远出门时，有意无意地挡了晏予歌一下，神色颇为不悦，姜绛拉了严宏远一下，轻轻摇了摇头。

晏予歌没说话，只是笑了笑，自然地退了半步，让严宏远先出去了。

霍渊将这一切看在眼底，微微蹙了蹙眉，伸手将晏予歌拦下了，语气也是相当疏离寡淡的：“手怎么回事？”

晏予歌一怔。

霍渊显然耐性不是很好，蹙眉盯着晏予歌来不及掩饰的红肿手腕。

“哦，早上擦伤了。”晏予歌被盯得有点不自在，低声道。

“自己处理一下。”霍渊递过去一瓶云南白药。

晏予歌接过那瓶带着他微热体温的金属药瓶，怔忪地道了声谢，总觉得这位霍律师和肖瑜口中所说的有那么一点点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