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刻板印象就是用来打破的

晏予歌不知道，刚刚那番话霍渊究竟听去了多少。

她更加不知道的是，霍渊会不会喜欢这种处事风格。

她清楚地记得，之前霍渊曾经对她说过，她就是当事人思维太重，有的时候会忽略律所的利益。

晏予歌不太敢肯定，自己刚刚的做法是不是又犯了相同的问题。

没理会晏予歌这边的天人交战，霍渊只是淡淡道：“这就是乐娱传媒的人？”

“恩，对。”晏予歌点点头，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和霍渊说明刚刚的事情。

“看来是相谈甚欢。”霍渊负着手，语气听起来挺轻松。

晏予歌打心底松了口气，笑着开口：“对，我也觉得谈得挺好的，她那边似乎也理解了，不是一定要与我们为敌才能收回损失，其实我之前就觉得奇怪，我还以为他们是有任家的投资。可是我之前就觉得奇怪，我觉得任家没能力给乐娱传媒投资，他们的资本乐娱传媒估计也看不上，后来看了姜绛做的背调，我才知道果然就是如此。他们只是合作关系，这样的情况下，我觉得任婷婷是有意夸大其词，准备将自己和乐娱传媒死死绑在一条船上。乐娱传媒也是思路被限制了，可能是投入太多，担心沉没成本问题。”

霍渊侧头看过去，晏予歌自然地比划着，语气带着满满的自信。

霍渊难得在旁人讲案子时出了会神。

他们这栋办公楼，电梯本就是是靠外的观景设计，阳光透过玻璃幕墙映进来，映在晏予歌身上，让她的眼神仿佛都带了光。

霍渊其实还记得，之前晏予歌来应聘的那份简历，她说，她喜欢律师这个行业。

现在他是真的见识到了。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了律所门口，霍渊这才收回思绪，绅士地伸手挡了门：“能有开阔思维很好，我们这边也可以等一下乐娱传媒的回应，我想他们应该懂得趋利避害。”

晏予歌认真点了点头，在进律所之前迟疑了一瞬，转头看向霍渊。

“怎么？”霍渊停步。

“谢谢您霍律。”晏予歌没头没脑，却无比认真地说了一句。

霍渊却是心知肚明，轻笑一声道：“想多了，”他和晏予歌擦肩而过，径自走进律所，淡淡道：“你只是需要一些机会。”

晏予歌握了握拳。

回到办公位时，姜绛笑着走了过来：“刚刚的事情我听说了，虽然乐娱传媒不是我们的客户，但是我听我那边的朋友说，乐娱传媒那边普遍很满意，这次估计没办法，但是以后很可能打算聘请我们做法律顾问。”

晏予歌的眼神亮了亮：“是吗？”

“对，”姜绛在晏予歌旁边拉了把椅子，道：“你今天刚好接到了乐娱传媒的电话，其实昨天霍律就打算和乐娱的人谈谈，但是没抽出时间。”

晏予歌心底一动，下意识看向彼端霍渊的办公室。

霍渊的办公室百叶窗没拉，从晏予歌这个角度看过去，刚好可以看到霍渊棱角分明的侧脸。

她的心动了动，一时之间竟然也忘了收回目光。

“霍律应该也是你的观点，所以这次你的谈判真的很出彩。”姜绛笑着说道，见晏予歌没反应，索性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了然地笑了，在晏予歌面前挥了挥手：“晏律师？”

晏予歌这才猛地回神：“啊……抱歉。”

“你待久了就知道了，我们所氛围好，很大程度上都归功于霍律。”姜绛拍了拍晏予歌的肩膀，回座位上去了。

晏予歌的动作微微一顿，无意识地又朝霍渊的办公室看了一眼。

霍渊似乎总是很忙，他有无数事情要处理，和客户的交涉，所内运转的维系，可是又好像……他们的一举一动，霍渊全都看在眼里。

下班前，晏予歌收到了苏珊的来电：“我们已经做好准备了，晏律师，我们也打算委托安喆，您这边可以吗？”

晏予歌竭力掩饰住自己的激动，点头道：“当然，我会尽快请业务秘书做利益冲突检索，之后给您消息。”

“好，我期待晏律师的好消息。”苏珊的语气相较于之前，明显少了不少戾气，添了三分笑意。

晏予歌松了口气，紧忙起身将当事人信息告知了业务秘书，这才犹豫了一下，叩响了霍渊的办公室门。

霍渊抬眼看过来：“请进。”

晏予歌几乎掩不住眼底的笑意：“霍律，刚刚乐娱传媒那边也给我们好消息了，愿意委托我们做他们的诉讼代理人，他们要作为第三人，申请加入诉讼。”

霍渊放下手中的文件，整个人向后靠了靠，笑道：“看来比想象中还要顺利。”

晏予歌很少看到霍渊这样的笑容，她忍不住呆了呆，轻咳一声道：“对，是……是挺顺利的，而且他们请了我们，就相当于确认立场了。”

霍渊看向晏予歌，伸手示意她可以坐下聊，见晏予歌安安静静地在沙发上坐好，这才平静开口道：“之前就想问你了，你是有点怕我？”

晏予歌不太敢和霍渊对视，强作镇定道：“不是，我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真的很感谢您给我和客户直接对接的机会。”

霍渊笑了。

“都是为了团队的利益，你有这方面的能力，我自然看在眼里。”霍渊道：“而且现在你应该就看到了，对于客户而言，年龄性别都不是最重要的问题，或许会有些刻板印象，但是你可以用能力来改变这些认知。”

晏予歌认真地点了点头，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事出突然，没来得及和您商量……”

“不需要，这种事需要快速决断，事实证明你的决策没有问题。”霍渊看得出晏予歌的喜形于色，下意识提醒道：“但是也有一些事情，你在无法判断时，需要记得及时和团队沟通，这也是团队存在的意义。”

晏予歌刚想开口回应，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屏幕，上面蒋子恒的名字不断跳动。

她只好抱歉地看了霍渊一眼接起了电话——

“蒋先生。”

霍渊微微蹙眉看过去。

蒋子恒顿了顿，道：“这会儿有空吗？”

“怎么？”晏予歌有点诧异，看了一眼时间，刚好到了下班时间。

“没什么，就是想见你一面。”蒋子恒很是直白地说着，声音却带着说不出的紧绷。

晏予歌想起上次见面的情景，忍不住笑了，对霍渊递了个抱歉的眼神，径自走了出去：“我还记得上次我们是如何不欢而散的，就没必要重蹈覆辙了，更何况以我们现在各自的立场，我想我们的确没有见面的必要。”

她的语气那么平静，蒋子恒那边沉默良久，这才道：“那你今天有计划吗？”

晏予歌差点气笑了：“有事？”

“我现在在你律所楼下，见面说。”蒋子恒沉声道。

晏予歌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蒋子恒还有这样固执的一面？

谈恋爱的时候似乎人都会将对方的优点无限放大，像是脑海中带了那人的专属滤镜，现在分开了，很多回忆顿时销声匿迹，而那些专属的美好快乐也荡然无存。

晏予歌的脚步猛地一顿，整个人都靠在了墙上，垂眸轻轻笑了。

她甚至忍不住地想着，倘若这样的蒋子恒，出现在他们大学毕业那一年该有多好。

那么或许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可惜……一切从来都没有如果。

他用最残忍的方式将他们割裂了，又在这些年后若无其事地出现。

见晏予歌没回应，蒋子恒补充了一句：“上次闹出的风波不大，但是我想，我这样一直站在晏律师楼下，对你也不太好吧，我就说几句话。”

后半句的态度明显温和了几分，像极了曾经的他们。

明明用的是威胁的方式，却是说不出的熟悉。

晏予歌看了一眼时间，闭了闭眼克制住自己不该有的情绪，点头应了：“稍等，我这就下来。”

回去和办公室同事打了个招呼，晏予歌匆匆拎起包下了楼。

蒋子恒果然在楼下等着，这个季节京城的风有点大，蒋子恒穿着一身深灰色的风衣，靠在车身上站着，手里不知道拎了个什么。

晏予歌心头一震，下意识拿出手机看了一眼，顿时有种转头回去的冲动。

然而很显然，蒋子恒已经看到她了。

他对晏予歌挥挥手笑了下：“好久不见。”

他的语气那么稀松平常，仿佛他们之间相隔的岁月全都被一笔勾销了似的。

晏予歌轻笑一声，加快脚步走过去，总觉得有点讽刺。

“不算久，前几天蒋先生还在我们的客户面前演了一出戏，我都记得清清楚楚的。”晏予歌挑挑眉，语气带着三分嘲意。

“是么……”蒋子恒笑了下，目光却是始终定格在晏予歌脸上，像是要将她的眉眼勾画下来：“那大概就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晏予歌不说话了，沉默半晌问道：“找我什么事？”

她心底不祥的预感愈发深了几分，果然，蒋子恒开口了：“生日快乐。”

晏予歌难以置信地看过去。

她想过今天蒋子恒的来意，却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这种最不可能的预测居然会是真的。

她盯着蒋子恒看了许久，太多念头在脑海中打了无数个转，最终她还是克制地轻轻点了下头：“谢谢。”

“我今天和婷婷说了，晚点回去，一起吃个晚饭？”

这一次晏予歌是真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