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分明就是大势已去

距离开庭分明还有十多分钟。

可是任婷婷的脸色简直难看地厉害，她几乎是死死盯着这边的一切，许久方才冷冷地笑了一声：“这和我想的不一样啊。”

她的声音挺高，像是故意说给什么人听的似的。

苏珊面无表情地抬眼看过去。

“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苏珊，”任婷婷终于忍不住了，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朝着苏珊这边走过来：“你给我一个解释？乐娱传媒这是什么意思？你们也聘请了安喆？”

“任小姐，我希望你能冷静一点。”苏珊冷着脸看过去：“你应该记得我们之间签署的版权合同，你将不合规的作品交给了我们，我们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坐以待毙？”任婷婷难以置信地跟着念了一遍，只觉得说不出的讽刺：“什么叫做坐以待毙？你们到底是被灌了什么迷魂汤？拍都拍完了，而且这部电影里面还有我爸的投资呢！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不管如何，我们签署的是版权合作合同，令尊也不是全额投资。”苏珊冷静地说道。

任婷婷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意思？你这是嫌弃我们投资得少了？你……”

“行了婷婷。”蒋子恒从旁听席走了下来，面色难看地拉住了任婷婷的胳膊，看了一眼苏珊，又看了一眼晏予歌，目光陌生得让人心悸，他闭了闭眼，哑声道：“回去坐着，这件事是非公允，不是有法官判断吗？你和他们吵什么？”

任婷婷虽然还是觉得委屈地要命，却也没有坚持，显然很听蒋子恒的话。

晏予歌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微微垂眸笑了一下，低声和霍渊说道：“霍律，一会儿……”

“宁笑笑的案子，一会儿你主责。”霍渊毫不犹豫地说道。

晏予歌就觉得脑海中像是有一道闪电骤然炸开，她震惊地看向霍渊：“您……”

“加油。”霍渊干净利落地说完，转头和苏珊说话去了。

这是毋庸置疑的明星案件，一旦打赢了，他们的名字甚至可能会被登载进年度知识产权案件中。

而现在，霍渊用一种无比平静的语气看向她，对她说：“你主责。”

晏予歌双手扣紧，再次抬眼时已经恢复了平静。

她感激霍渊的信任，更加不能辜负当事人的重托。

很快，法官进场了。

前面的流程依然没什么新奇，直到法官点了点头：“起诉状我们都看过了，原告方代理人，请你简要表述诉讼请求。”

“好的法官，”晏予歌抬眼看向对面的任婷婷，沉声道：“……鉴于被告所实施的抄袭行为，原告依据著作权法第四十八条，依据原告方实际损失予以赔偿，鉴于原告方的损失难以具体计算，请求依据被告方的实际所得赔偿，恳请贵院予以支持。”

“被告方，有什么答辩意见吗？”法官点点头，看向任婷婷。

任婷婷点点头，刚想开口就被江律师拦下了：“任小姐。”

“当事人可以随后补充。”法官道。

江律师点点头，正了正领带，将答辩状完完整整地念了一遍，旋即看向任婷婷，不放心地强调道：“简要补充。”

任婷婷气不过，点头应了。

一分钟后，任婷婷还在说。

五分钟后，任婷婷已经开始漫无边际地来回说了。

六分钟后，法官忍无可忍，只觉得魔音灌耳，他看向任婷婷，终于开口道：“打断被告方一下，现在是答辩时间，你的意见可以稍后发表，没问题吧？”

任婷婷有点委屈地闭了嘴：“那行吧。”

法官如释重负，旁边的江律师显然也松了口气。

乖乖，这继续说下去，不知道还有多少漏洞等着他弥补呢。

“下面进入举证质证环节，法庭调查拟采取质辩合一的方式进行，即调查与辩论相结合，双方代理人有意见吗？”法官问道。

双方自然应了没有，法官说了下去：“那么请原告方举证。”

“我们第一组证据是这一份对照表，”晏予歌示意道：“是纸质版证据，之前向法院提交过部分，由于当时时间不允许我们全部翻看完毕，我们和法院说明了情况，现在拟庭上补充全部。”

法官点点头，示意道：“给被告一份。”

任婷婷面如冰霜，翻了几页脸色就变得尤为难看：“这什么啊……”

“被告，现在是原告方举证时间。”法官蹙眉看过来。

江律师对任婷婷摇了摇头，任婷婷只好将怨气压回去，不满地听着。

晏予歌笑了笑开口：“正如大家手中所持有的这一份一样，我们将原告方宁笑笑三年前出版的作品与任婷婷小姐的作品进行了一一对应，全文25万字，标红部分为意思抄袭部分，占据百分之三十二，证明目的是被告方存在抄袭侵权行为，且发表时间远在原告之后。”

“这……”任婷婷下意识拍了一下桌子想开口，又被江律师一个眼神喝止住了。

“被告方，有什么质证意见吗？”法官问道。

任婷婷立刻开口：“当然有，这根本就不能算是证据吧？更何况里面的我也看了，有不少都不能算作是抄袭，我看过的，著作权保护的是表达，我这本小说里面的表达怎么就一致了……”

江律师紧忙示意法官自己需要补充：“这个证据因为对方是庭上提交的，我们需要时间去验证。”

“不需要验证！”任婷婷的声音很高亢：“我知道自己没这么抄……”

江律师简直有点无奈，有这么个执着于给自己拆台的当事人，江律师头疼欲裂。

“被告方还有补充吗？”法官似乎已经习惯了无视任婷婷，继续问道。

江律师摇摇头：“没有补充了。”

“原告方，你们可以继续举证了。”

“那么我们的第二组证据，是双方大纲，人设的整合，证明目的是双方大纲、人设、架构的整体趋同。”晏予歌看向对面的宁笑笑。

宁笑笑觉得自己呼吸都有点困难了。

她太清楚了，自己这部小说是怎么写出来的，她实在是太清楚了。

现在晏予歌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重敲在了她的心脏上，让她呼吸都困难了。

“我们将整部小说进行了分解，并且聘请了专业的鉴定机构做出了鉴定，当然，这是我们单方提出的，我们已经提出申请书，申请法庭启动司法鉴定程序。”

“被告方，请发表质证意见。”

江律师看了一眼魂不守舍的任婷婷，道：“我们认为单方鉴定本身没有法律效力，对内容不发表意见。”

“那么被告方，原告方已经提出司法鉴定申请书，被告方有无意见？”法官问道。

“有意见。这部小说不存在抄袭的情况，提出诉讼本就是无中生有的污蔑。现在对方代理人要求鉴定，这又要拖延诉讼进程，我们的电影已经拍摄完毕等待上映了，现在对方刻意拖延诉讼进程带来的损失难以估量。”江律师沉声道。

“对……对，难以估量！我这本小说有没有抄袭我自己最清楚，他们这样做无非就是为了不让我的电影上映，法官……”

任婷婷简直要哭了。

天知道司法鉴定会做到什么程度啊？

“第三人呢？”法官看向苏珊。

始终在低头做笔记的苏珊终于抬头看了过来，点点头道：“我没有意见，同意鉴定。”

任婷婷难以置信地看过来：“你……”

“被告方，现在是第三人在发表质证意见。”法官毫不留情地喝止了。

“我们虽然已经拍摄完毕了，我们也深知在这个时候延误上映会带来巨大的损失，但是我们更加不希望抄袭作品被搬上荧屏，这给社会带来的影响是难以估量的，我们作为影视公司，不希望这种事发生在我们身上。”苏珊的语气很是沉稳，点点头道：“所以为了还双方一个公允，我们同意司法鉴定。”

任婷婷浑身发冷。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当时不是说好的胜券在握吗？

她还记得微博上几乎压倒性的舆论，怎么就至于变成这样了呢？！

苏珊出现在那里时，其实就已经明里暗里表明了态度，她怎么还会愚蠢地抱有最后一丝期待？

任婷婷强迫自己抬眼看向彼端侃侃而谈的晏予歌，死死攥住手指，指甲几乎陷进肉里，脸色更是苍白如纸。

明明庭审还没有进入最关键的阶段，可是任婷婷比任何一刻都清楚——

大势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