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姝一句话,在场所有人皆是一惊,不过闻上一闻,不过是思索的时辰片刻,便知区别?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个身形削瘦的姜姝身上。
“阁下确定已经区分开来?”
就连暗香阁的这位中年掌事都着实吃了一惊,但见得姜姝取了纸笔,默默开始撰写,写下整整两页纸面,方才写完,随后收笔问道:“不知阁下可否允准我说明两香有何区别?”
中年管事将信将疑接过仆从递来的纸张,一行一行细看,看至中间登时变了脸色,不等姜姝再问,忙急不可待进了阁中,欢喜地朝主阁而去,见了少阁主,忙揖礼而道:“少阁主,此乃神人啊!”
面前少年接过管事递来的纸张,却并未瞧上一眼,而是不动声色道:“方才我在外头瞧见了,老成,待会若是她能口述这二者区别,便收她为学徒。”
老成听了,不由疑惑,“可若是旁人猜得出,这怕是不公平啊。”
“我设的赛事,无人能猜得出,如若真有人猜得出,那么此人便只有方才那个少女。”
“是是是。”
见少年转身离开,老成这才松了口气,转念一想,少阁主方才说了什么——少女??
一炷香的时辰过后,台上无人能辨出两香的区别,姜姒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这两香究竟配料所用,但见姜姝经得老成管事同意,这才缓缓道来这两瓶蔷薇水的区别。
北凉如今并未栽种蔷薇,因而采蔷薇露上水,以花蒸汽成水,履采履蒸,积而为香,正因为此花乃是外国所产,香味馨烈非常,所以过身十天不散,而另一瓶香水,虽说香味同样浓郁,但缺少了这蔷薇花原本的花气,而是取了相似的茉莉花充次,味道相似,若不细闻,足以以假乱真。
这番言论一出,台下皆是独独称赞,姜姒瞧着,气的直跺脚,但却无能为力,只得提了裙摆欲待要走,但听得老成笑言,“阁下妙言,今儿个我算是开了眼,依着规矩,阁下可入暗香阁为学徒,如若阁下不愿,我们也不会勉强。”
“我自是愿意,只是如若在场参赛之人有一人觉得不公,自可与我再比试一场。”
本对这场赛事临时更改的规矩有所抱怨的参赛之人,听了姜姝这话,却是不敢与之比试,能识得蔷薇花,足以见得此人阅历深厚,再比试也不过是自讨苦吃,索性便认栽,待来年再来碰碰运气。
见无人应她,姜姝不由撇了撇嘴,向老成作揖而道:“既然如此,还待我禀了家中父亲母亲,再来回暗香阁阁主之意。”
“若有难处,我可与阁下一道前去,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我姓姜,正好鄙人家在邺城,劳烦这位管事与我一道前去了。”
老成一听,忙欢喜应下,遣了仆从收拾这赛场的物件,便与姜姝一道去了姜侯府,姜姒回府正撞见二人,不由疑惑,待姜姝将发冠取下,姜姒顿时明晓了几分,面露不悦,但奈何这暗香阁的主管在旁,只得隐忍不发。
等到进了主阁,拜见了姜程,老成大致说明了来意,姜程惊讶的同时,也对自家的三姑娘不由刮目相看,自己一心想着若有一姑娘能入暗香阁,那么日后定会名满天下,谁成想这精心栽培的大姑娘不中用,倒是成全了这一直在外乡守孝的三姑娘,当真是造化弄人。
只是,姜程是个明白人,懂得见风使舵,姜姝毕竟也是姜家人,能入暗香阁当学徒,这日后前途定也是不差的,这般想来,姜程顿感高兴,“成主管,日后,我这三姑娘便自暗香阁习调香之道了,烦劳主管多加关照。”
“侯爷这话便是折煞鄙人了,鄙人不过奉命来与侯爷商议,既然侯爷允准,那鄙人便要回去回禀阁主,安排姜姑娘入阁一事了。”
“好,常柏,送成主管出府。”
一旁的仆从常柏将老成送出了府,路上硬是塞了老成一袋铜钱,老成坳不过,便也不再多言,收了铜钱,回去便转交给了少年,少年正在主阁与老阁主闻世明品茶,见得老成递了铜钱来,便让他搁下禀退,随后开口言说,“师父以为此女可否重用?”
“姜侯府的三姑娘,听闻在这姜程嫡母那里养了三年,后因得她的生母意外过身,便留她在外乡住了数年,前段日子刚才入侯府。”
闻世明让身旁仆从给点了一支旱烟,抽上一口,吐出的烟雾散在了这偌大的主阁之中,很快便被燃着的檀香驱散了气味。
少年微微蹙眉,若有所思道:“依着规矩,侯府不过是过身一个妾房,何故要让其在外相守孝多年?”
“姜侯爷的嫡妻是个狠角色,这么些年,仗着娘家得势,倒也愈发不把妾房的孩子当人看了,这姑娘能识得那两瓶蔷薇水,足以见得她对香的觉察力要比寻常人高上许多,文澜,她的身世不比你好上半分,我这么说,你该明白我是何用意。”
“是,徒弟明白。”
闻世明起身,看了一眼少年,沉吟片刻,方才开口,“记住,从前的沈文澜已经死了,而如今的沈文澜一心只为报屠杀宗族之仇,决不能心慈手软。”
“弟子谨记。”
少年沈文澜起身,看着闻世明迈着极为缓慢的步子离去,心里百感交集,过了片刻,一旁候着的陵端开说道:“少阁主,老阁主近来身子愈发不好了,昨儿个召了阁中暗卫夜谈,想来是有意将暗香阁正式交由您打理。”
沈文澜微笑,似乎不以为意,他闲坐椅上,轻轻用茶盏拨着茶内茶梗,随后又抿了一口茶,从盏沿抬起眼,“知道为何师父允我收了那少女为学徒?”
陵端摇头。
放下茶盏,沈文澜斜斜靠在椅子上,他的神情似笑非笑,“因为她乃是侯府之女,又精通调香之道,于我们复仇大计百利而无一害。”
“老阁主这般为少阁主您思虑,足见用心,少阁主可莫要辜负了老阁主对您的期望啊。”
沈文澜听了不由低笑,身上淡淡的异香混着阁内檀香的气味让人有些神情恍惚,他低沉的声音在整个楼阁回荡,让人如临梦境。
“我此生,终归走得是条不归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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