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祖母的掌家之道

在府上将养了三天的身子，姜姝着实烦闷的厉害，因着原主本就是身子孱弱，即便她佯装生病，也不会有何人疑心了她去，她本想着风波平息后便请了命去暗香阁调香，倒是不曾想萧氏身边的李嬷嬷来府上，请了姜程的意要她去外府小住段日子。

如今因着姜姝过继到了萧氏名分上，自然也应伺候在萧氏跟前，何妙莲即便有万般不情愿，还是派了人将她送了去。

外府离着侯府不远，萧氏早年因得力被封了诰命，又是姜家的嫡妻，身份自然尊贵，如今独一人守在外府，却也是寻常人仰慕瞻仰之人，然而这侯府兴衰冷暖，她一路走来，看得最是通透，也明晓身边的人有多少是真心实意为着这外府，又有多少吃里扒外，虚情假意，只不过都是看透不说透罢了。

入了府，姜姝由着李嬷嬷引着进了内堂，这外府虽说位置不比侯府优越，但好在里头宽敞，布置雅致，仆从婢子也都是之前跟在萧氏身边的老人，极为得力，大宅院的日子素来不好过，但萧氏也算是苦尽甘来，如今执掌外府，无人敢说她半个不是。

“祖母慈安。”姜姝见了萧氏忙福身行礼。

“好好好，自家人私底下哪有那么多规矩，李嬷嬷，快去吩咐外头小厨房，把刚冰镇好的酸梅子汤取来，给这丫头解解暑。”

萧氏拉过姜姝的手，打量了她一番，慈声又道：“在侯府这段日子，怕是受了不少委屈吧。”

姜姝摇摇头，柔声道：“孙女无事，父亲和大娘子待我极好……”

“又胡说。”

萧氏轻轻叹了口气，接过李嬷嬷递来的酸梅汤，并未喝，搁置在一旁便道：“在祖母这里还不说实话，旁人不知，老身我这心里可是如明镜儿似的，你小娘先前是伺候在你大娘子身边的，后被你父亲抬了妾室，你以为你大娘子这性子能容忍得了？”

姜姝微微一笑，“孙女在侯府虽说不如大娘子的意，但好在父亲是个明事理的，还有二哥哥和四妹妹帮衬着，这日子过得也算舒心。”

“这话便是错了。”

萧氏提点姜姝说道：“求人不如求己，任何人帮衬都比不得自己强大来得更为安心，你呀，这几日便跟在老身身边学着点管家的门道，这日后也多看着点侯府的收支账银，多看多学多累积，自然而然便会熟记于心。”

“是，孙女谨记祖母教诲。”

等喝下一碗冰镇的酸梅汤解了暑气，萧氏又命人打了水让姜姝沐浴，换将了一身鹅黄色双绣薄纱裙，衬得姜姝整个人都明艳了起来，萧氏瞧见了不由满意点头，“这才是姜家女儿该有的样子，这段日子暂且在我府上住下，你嫡母碍着我这点面子怕也不敢公然来让你回去，暗香阁那边学徒之事可做得顺心？”

“顺心，自然顺心。”

姜姝搀扶着萧氏在外头院子闲逛，边走边道：“虽说外头传闻这暗香阁阁主素不露面，但孙女却见到了这位阁主的真容，只是如今我与他相交甚浅，也不知他的品性如何？”

萧氏却是淡然一笑，“说来，老身与这暗香阁也有一些千丝万缕的关系，暗香阁中掌主刚入邺城，并非是这位年轻的公子为阁主，而是另有其人。”

“祖母说的可是当年闻名天下的闻世明闻老先生？”

萧氏脚下一滞，看向姜姝，“哦？莫不是那暗香阁的少阁主告知了你关于这闻世明的事迹？”

“倒也不是全数告知，只是简略概述了闻老先生的事儿，祖母您受了官家钦封诰命，时常入宫，想来是见过这位闻老先生了？”

“不错。”

萧氏握住姜姝的手道：“我曾奉命入宫领旨封命，在皇宫的披香殿见过这位调香大师，听得经他手调出的宫香多是世间孤品，仅内宫娘娘们方才得能以品闻，只是奈何天妒英才，因他放于香炉中的安神香掺了大量的麝香，导致官家的宠妃宸妃小产滑胎，至此他被砍双手流放在外，不知去向。”

姜姝听了只觉得心中愁绪万千，萧氏瞧见她的模样，自然知晓她在感伤，便适时转移了话题，“成了，都是些陈年旧事了，便不提了，你如今得了这暗香阁阁主的青眼，切莫骄燥，也要勤学勤练，可知晓？”

“祖母说的，孙女都记下了，祖母对孙女的好，孙女也都一直记在心里，不敢忘记，日后孙女有了能力，定会好好护着祖母，不让祖母受半分委屈。”

萧氏心头骤暖，哽咽道：“傻孩子——”

祖孙二人一直在院内走了许久，去到最东头的帐房处，瞧着里头嬷嬷仆从进进出出，萧氏便道：“这便是帐房，寻常日子多是专门的帐房先生管账，我这外府本没什么账目，也多是寻常人情往来流入流出的贺礼账目，再就是寻了牙婆子买了一些伶俐的丫头供给侯府所用。”

姜姝听了倒是有些困惑，“祖母，这侯府的下人不都是主母打点吗，怎么您也要管侯府的人员往来？”

“说你啊还是太年轻，不懂这内宅的明争暗斗。”

萧氏会心一笑，“若我不安排几个心腹在你家大娘子身边看顾着，警醒着点她莫要做些太过出格之事，依着她的性子，怕不定是跑到天上去了。”

姜姝怔了怔，随后却是恍然大悟似的笑了起来，笑罢，便道：“祖母当真是想得周全，孙女受教了。”

“如今北凉开放经商，你赶在了最好的时候，可切莫将一身才能淹没在内宅之中，多学些技艺傍身，多结交有才识之人，于你日后大有裨益。”

姜姝微微点头，与萧氏一道进了帐房中瞧了瞧，经由账房先生讲解了大致账目，她也粗略知晓这北凉朝的核账术法，一番周折后，李嬷嬷又带了她去瞧这外府的人员分配，包括选人安排人分拨之理，直到傍晚，姜姝这才得以喘口气，歇在萧氏安排人打点好的屋子里。

“三姑娘，您都看了一天的账本了，奴婢知晓您定是累了，便做了您最爱吃的软桃酥，您尝尝。”

接过小桃做得软桃酥，姜姝这才放松了下来，随后手托香腮，自言自语道：“真不知自己日后的人生该是如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