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流逝着,太阳逐渐落山了,在外面劳作的人们也逐渐回到了家中。
爷爷也疲惫着回来了,今日是个好时节,也就更忙一点,拢田,锄草,即便是精神如他,也不由得感受到了一些力不从心。
感受着自己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老爷子沧桑的眉目中,隐隐地透露出了一丝不安和怅然。
阿枝……
推开院门,原本空旷的院子中却横七竖八地摆了好多个柳条筐,老爷子眼睛一下子瞪圆了,他这才离开一会儿,怎么就多出这么多筐?
岑桑枝听到院门响,把手上的最后一根柳条编好,插进了筐子里面,站起身来,“爷爷,你回来啦?”
老爷子明显吃惊,“阿枝,这都是你一下午自己编的?”
岑桑枝点点头,“不知道怎么,今天特别顺手,下午赵婶娘过来,我一边和她说话,一边动手,感觉快得很哩。”
爷爷看起来却有些不高兴,“你这不是胡闹吗?身子还没好全,怎么能一下做这么多事情。”
岑桑枝赶忙站起身来,“没什么的。爷爷呀,你别把你孙女想得太娇气,我还是很能干的!又不是小姐,怎么就不能干活啦!”
“知道你懂事,可是以后不许这样啦,累坏了身体才叫得不偿失呢!”
爷孙俩说说笑笑地走进了屋子里,生火起灶。
饭后,岑桑枝有些试探地问道,“爷爷,明天我想上县城里去一趟。”
老爷子有些奇怪,“你不是一向不乐意上那去吗?怎么现在要去?”
岑桑枝斟酌了一下,才开口,“我这不是编了这许多筐子吗?放在院子里占地方,还不能去搬新的柳枝条来继续做,我想着明天去一趟县城里,看能不能卖掉。”
爷爷点了点头,想了一下,“好,那爷爷一会儿出门去和人家说一声,明天咱两个一起去县城里卖这些筐子,就不去田里帮忙了。”
岑桑枝拼命摇头,“不用不用,明天不用去田里,爷爷就在家里歇着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那怎么行?让你一个人去,爷爷不放心,还是我们一起去。”
“爷爷,我已经打听好了,李叔明天上城里去买东西,我跟着他的车,到了城里找个地方下车,卖光了就和李叔一起回来。”
“那我也……”
“李叔家的牛车只能带一个人啊,爷爷你忘啦?这是我编的框子,当然是我自己去卖,而且我已经长这么大了,不能什么事情都得靠着爷爷了,也该自己去见一见世面啦。”
正准备拒绝她的请求的老爷子听到这最后一句话,犹豫了一下,心里面正在挣扎。
良久,这才泄了气。
罢了,这孩子说的也没错,自己也不能庇护她一生一世,总要让她去外面看一看,学会自己生存,这才是最重要的。
岑桑枝有些愕然,她没有想到一向固执的爷爷这次居然这么好说服,本来她已经做好了,今天晚上就算软磨硬泡也要得到这个机会的准备。
既然得到了这个机会,那么她就不会浪费!
第二天一大早,岑桑枝便来到李婶家门口,等待着李叔出门。
“吱呀~”门一响,李叔惺忪着睡眼,慢吞吞地走了出来,一眼就看到了蹲在门口的岑桑枝,唬了一跳。
“李叔。”岑桑枝站起来,清冷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这些真心疼她的人,也是她记忆中最最温暖的部分。
李叔揉了揉眼睛,这才认出来面前这个少女,“阿枝啊,吓我一大跳,怎么了?今天找你李婶有事吗?”
岑桑枝脆生生地回答,“不,李叔。今天有些东西要卖,所以想搭你的车进一趟县城。”
李叔才发现在阿枝的旁边,垒着一摞摞,一看就是崭新的柳条箩筐。
“阿枝好手艺啊。看这箩筐做的,一看就能卖给好价钱。”李叔夸赞道。
“和你爷爷说过了吗?如果说过的话,那就上车吧,咱们走!估计不到晌午,我们就能到了。”
岑桑枝动起来,和李叔一起把那好几摞柳条箩筐搬上了牛车,坐在牛车靠里边的地方,悠哉悠哉地上了路。
李叔虽然是个男人,但是好像小时候还念过几年书,所以知晓一些笑话,说话也有意思,一路上和岑桑枝说说笑笑的,倒也不觉得时间有多慢。
不一会儿,远处初具雏形的县城已经远远的出现了,门口人来人往,有步行的,还有像他们这样赶着牛车的,都在门口等着进城。
清远县城,是附近远近闻名的一个县城。大家都说这里的县太爷是一个好官,所以在这片县城里没有那么多城里城外的规矩,大家都好好地做生意,很少有什么地头蛇欺压附近村民的事情出现。
岑桑枝自然有所耳闻,只不过她来县城除了卖箩筐之外,还有着别的目的,而且非要在这里做不可。
二人排队进了城,李叔仔仔细细地挑选了一处空地,把岑桑枝还有她的箩筐都放在了那里,叮嘱她说,“阿枝,这片地方不错,左右看着也都是一些朴实的生意人,你就待在此处卖你的箩筐,等李叔办完事后,自然会来此处寻你。”
“不要乱走动,不然到时候寻不见你,李叔可不知道要怎么跟你爷爷交代。”
岑桑枝乖乖点头,这些话早上她出门时,爷爷已经唠叨过一遍了。
李叔心里清楚阿枝本身就乖巧懂事,从来不让大人操心,所以一边也放下了心,赶着牛车离开了。
岑桑枝静立着,看着眼前这片熟悉也不熟悉的土地。
上一次她在这里度过了好几年的时光,却也没能亲眼看看这片自由的土地到底是怎样生长着。
陪伴她的一直都是无休无止的工作和永无止境的打骂。
眼泪突然就涌了出来,她仰头看着现在已经有些刺眼的阳光,用袖子一遮,偷偷擦拭掉了。
放下袖子来,她已经是恢复了面色平静。
周遭人来人往,她站着一会儿,已经有不少人看到了她面前摆放着的柳枝箩筐。
也许是箩筐做的确实精致,也许是连上天都在帮她,原先只能卖到两文钱一个的箩筐,今天她卖三文钱,居然没有一会儿就全部卖光了。
感受着隔壁小贩有些羡慕的目光,岑桑枝把刚刚卖箩筐的钱仔细地放进了衣裳里。
她辨别了一下方向,便从刚才卖箩筐的地方离开了。
王记药铺,正是农忙季节,因为干农活而砸到自己受伤的人们并不在少数。
此时正是晌午,虽然是春日,但是太阳已经足够火热,晒得人有些昏昏欲睡。
药铺的伙计们忙了一个上午,到了此时都有些犯困,一个个撑着胳膊在柜台上打着盹。
“伙计。”
被叫到的伙计有些不耐烦地抬起了脑袋,“什么事?”
之后的话语在他抬起头头看到来人后,都被咽进了他自己的肚子里。
面前是一个少女,头上带着一个斗笠,整张脸隐藏在斗笠里面,看不真切,只是属于少女特有的曼妙身姿,让伙计一下子就亮了眼睛。
“这位……姑娘,买药还是治病啊?”
伙计的殷勤让岑桑枝有些不适,这也就是她为什么要带着斗笠的原因。
身为一个女人,在外面行事,总是有这样那样的不方便。
“劳烦您伙计,我这边有一些效用比较好的药材,想看看贵药铺有没有需要。”
伙计一听,就朝着里面扯着嗓子大喊了起来,“老秦!这有位姑娘说有些药材看你收不收!”
被叫做老秦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粗布直缀长衫,仿佛刚刚被从睡梦中叫醒,有些不耐烦的走了出来,“一个姑娘家能有什么好药材,还值得我出来看看?你小子有没有用心做事,小心我告诉掌柜的!”
说着,便斜着眼睛看向了面前的少女,“怎么说?你这边有些什么药材我看看?”
“原就是些普通的止血,去风寒的药材,本也不是什么特别珍惜的,只是想着这些天可能会用得到,所以找了一些功效好的。”岑桑枝清冷的嗓音响起。
她把一旁放着的箩筐提了起来,送到了那个中年男人的手上。
老秦随便翻了翻,却也都识得这些药材,确实是和这位姑娘刚才所说效用相同的。
他有些惊讶,眼前这位少女左看右看也未当到及笄的年纪,小小年纪便能识得药理,还能分辨出草药,当真了不得。
想到这儿,他试探地问道,“小姑娘,你会医书吗?还是说只识得些草药?”
“在家中是闲来无事打发些时间,看了几本医书,便识得一些草药,要说会医术,那是万万当不得的。”
岑桑枝不着痕迹地避开了他的问题,“大夫郎中,都是妙手人心拯救世人于危难之中,哪里是我一个小女子说当就能当的,先生可万万不要问这样的问题了。”
老秦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这才像话,这么年纪轻轻的小女娃,如果连她也会医术,而且还能看得出草药的深浅,那他这个坐堂大夫也就不用再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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