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鱼儿咬钩

山村炊烟袅袅，日光倾泄在树枝的缝隙中，有着斑驳的痕迹。

赵婶娘看着外面融融的暖意，心头也舒适极了。让她最为担心的一件事情，现在有了后路，自此，她便可以过她的安生日子，再也不用担心那些牛鬼蛇神了。

况且，她看向镜子里与女儿有几分相似的面容，虽是半老徐娘，但也风姿犹存。以这样的品貌，如果可以的话……

她的脸上露出了几丝微笑，拿起旁边的檀木梳子，开始慢慢地梳理着自己的头发。

“哐！”她的房门一下子被推开了，她吓得一抖，梳子就从手里掉落了下去，断成了两截。

看着已经明显不能够再继续用的梳子，赵婶娘皱了皱眉头，有些生气地看向了来人。

“月儿，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城里来的先生也这样说，大家闺秀一定要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怎么能这么冒冒失失，进娘的房门怎么连门都不敲？”

赵静月穿着一件芙蓉色锦缎长裙，秀丽灵动，只是那眉目间带着一股怒气，仿佛一大早就因为什么事生气似的。

赵婶娘自然也察觉到了自家女儿的情绪，便缓和了语气低声问道，“怎么了这是？一大早起来就发什么脾气？”

赵静月赌气似的抱着手臂没有说话，看样子实在是气急了。

“月儿，怎么了？和娘亲说说？”

赵静月这才忍不住，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股脑全部告诉了她的娘亲。

原来今天早上，她穿上了自己新买的裙子，心中正是得意，觉得自己是这个村子独一无二的大小姐，论高贵，论才学，没有人能比得上自己。

可就在她沾沾自喜的时候，却听到了路过的村人在谈论着，隔壁那个毛都没长全的小丫头，大家说她作画的本领与生俱来，画得画就像是真的一样，还说他们村子山清水秀，人杰地灵，这次终于出了一个才女。

才女？可笑！

这整个村子里面都是一些大老粗乡巴佬，能称作才女的只有她一个！也只有她有城里的老师每日来教导，隔壁那个黄毛丫头，她懂些什么？

她忍不住便开口，和那两个路过的村人争论了一下，那村人看是她，本来不想多说话，可看她言辞激烈，便忍不住，替那小丫头说了几句。

赵静月觉得自己遭受到了奇耻大辱，觉得一定是那小丫头在故意作假，欺骗大家。可是那两村人说的像是真的一样，还说人家的爷爷亲自说的，而且也有很多人亲眼看到了那画。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还站不住脚，一气之下，只能跺了跺脚气汹汹地回家了。

“娘，你说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人啊？明明就是无才无德，还偏要给自己树什么才女的名声，难道是想嫁一个好人家？”

赵婶娘本来以为只是村人的几句闲话，听到这儿心头突然动了动，这才想起来问。

“隔壁丫头？隔壁的哪个丫头？”

“娘！你是不是糊涂啦？隔壁能有几个丫头，就隔壁那个阿枝啊！”

阿枝……

赵婶娘一下子愣住了，这丫头这是在搞什么鬼？难不成真让自家女儿给说中了，她想给自己传出一个好名声来，嫁一个好人家？

可能是自己那天说的话起作用了，这丫头果然把心思用到了这个上面来，看她现在的所作所为就知道，一定是有了别的心眼。

“哼。山窝里就算飞出金凤凰，也不该是他家的。老头子一定在外面跟别人胡说八道。”

赵婶娘安慰着自己的女儿，一边想着这件事现在要怎么处理。

她看着原本单纯的丫头因为自己的几句话起了这样的心思，心里头对于劝她代女儿嫁过去有了更大的把握。只是她也不愿意让她落实了这个才女的美名。

要怎么做呢？

赵静月本就气得脸色发红，坐下来咕咕地喝了几口茶水后，才停下来看着自己的母亲，面露沉思之色，顿时有些不高兴了。

“娘？你到底在想些什么？现在最重要的事情，难道不是帮女儿把这个才名夺回来吗？”

她一直不争不抢，也不对外面说什么，就是想博一个谦虚的美名，这下好了有人鸠占雀巢，居然敢大言不惭地称自己是才女。

赵静月眉头一挑，计上心来。

她嘀嘀咕咕地在自家母亲耳边说了什么，赵婶娘紧紧皱着的眉头，突然舒缓了下来。

女儿说的这个办法虽然有些拙劣，但是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这样既能传出些闲话，说这丫头名不符实，还能跟她说几句话，探探她的虚实。

“好了，那就这么办了。你且在家里安心等着，等娘给你去把人叫过来。”

赵婶娘说着，便离开了房间，向着隔壁走去。

两家的房子本就紧紧挨着，相隔更是不远。所以赵婶娘刚出院门就看到了，隔壁的院子紧关着，而那个丫头争坐在和上次一样的角落里编织着柳条筐子。

这才是她该做的事情，没事和别人说自己会画画，这不是贻笑大方吗？

赵婶娘心中鄙夷，但是却脸上挂满了笑容，向院子走去。

岑桑枝远远地就看到向自己这边走来的赵婶娘，心头不禁暗暗地笑了一下，爷爷的效率还真是高，这么快就把有些话传到了这些人的耳朵里。

“阿枝啊，又是一个人在家啊？”

她装作刚刚看到的样子，站起身来，“婶娘，进来吧，院子们没有锁。”

赵婶娘走了进来，看着又已经堆满了整整一地的柳条枝，忍住心中的不耐，“这么早就起来干活啊。”

岑桑枝静静地看着她，“爷爷比我起得更早。”

赵婶娘被她不软不硬地噎了一下，有些尴尬，故意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要是你表姐有你这么听话省心，我就放心了。”

岑桑枝低着头做活，并没有接她的话。

赵婶娘见这丫头仿佛有点软硬不吃的样子，心里头更是恼怒。难道以为自己传出去一个才女的美名，就真的是才女了吗？不知好歹的东西！

虽说如此，但她还是耐着性子开口，“阿枝，我今天早上好像听你爷爷说，说你会画画什么的，这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