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婚约
这声音还是说话方式都不对,她回神般顿了顿,这才认真打量眼前的男人,身形结实,身穿白色织锦鹤氅,一头乌黑青丝长若流水,腰间系着一根月白色蛟龙玉烟杆。
她看的出神,忘了手里还拽着潇怀的衣袖。
潇怀被她拉得整个人都有些懵懂,又扯了扯衣袖。
暮丑赶紧收手,两两相对,相顾无言,气氛尴尬。
最后还是她先反应过来,低头帮拍了拍潇怀的衣衫,试图抚平被她拉皱的衣角:“抱歉啊,我认错人了。”
看了眼被越拍越皱的衣衫,潇怀好笑的摇头背过身去提醒道:“你没穿衣服。”
闻言她才意识到自己只着了丝绸质地的单衣,薄薄一层勾勒着遍布伤痕的干枯身材,心中顿觉窘迫,神态动作却不急不躁的走向屏风后。
潇怀听着身后窸窸窣窣的声响,失笑着摇头:“姑娘好生养伤,潇某改日再来探望。”
时节正值深冬,又刚下了雪,满目皆是白色,他听着脚踩进雪地里沙沙的声音忽然想起落在他怀里满身是血的女人。
“公子,昨晚的事已经打听清楚了,这是朱小姐的卖身契,”子复将一张契约放在书桌上,抬眼观察了潇怀的神色才放低声音,“是…是太傅朱家的千金。”
潇怀捏着卖身契一角,看着朱婉婉三字蹙起眉来。
“还有一事,”子复想起什么似的深呼一口气,“昨日楼里死了人,死状古怪,手段残忍,而两人死前最后接触的……是朱小姐。”
闻言潇怀思忖片刻道:“妙音楼的事,关乎她的名声更关乎朱潇两家的颜面……绝不可走漏风声。”
子复听着忽然跪了下去,言语恳切道:“公子!早前陛下赐婚仅是为了拉拢朱大人在朝中的势力,可如今朱家只是挂了太傅名头的空壳子,再不能对您有半分帮助,您何必还要干受着,那朱小姐的婚退了婚又如何。”
“……”潇怀垂眸看他,“且不说这是陛下赐婚没那么好退,就说婉婉十四岁同我订婚,我心中便从未嫌过她,如今见着面了也无不满,何来退婚一说。”
“可她生母,她……她哪里能配上您?”
“这话也说得?你是忘了我们陛下的出生?”潇怀凝眸看他,绕过书桌扶他起身:“因着出生她从小已经受够了冷嘲热讽,我心中怜惜是不愿她再受委屈,今后再让我听到你提及她的出身我必定不能轻饶。”
“公子!”子复睁大眼睛看他,不敢相信主子既然拿陛下来同朱家千金来作比较。
“子复,你了解我脾气,别再说了。”潇怀说着眸中已带上威严,显然不想与他继续讨论此事。
子复咬牙,短促的叹了口气,还是退了出去:“是,属下这就去办。”
潇怀抿着嘴摇头,视线再次落在卖身契上,看着上面的名字和生辰八字,蓦然又想起她的模样,身材枯瘦,皮肤蜡黄,一身疤痕着实不算好看。
其实子复说的不错,朱家早已名存实亡,与当初订婚时的目的相差甚远,就是单说朱婉婉,也是个饱受争议的,娶回家中弊大于利。
另一头暮丑也在思量自己的处境。
借尸还魂暗度阴阳两界可是巫族禁忌,本就于世道不容,她自身也被禁术反噬吃了不少苦头,一身功力只剩不到一成,这情况完全不够打开回魂的阵法。
也不知道远在2020的父母朋友会不会已经发现她的尸体,千万别给火化了,不然回去也只能当孤魂野鬼。
“姑娘这是做什么?你的伤还没好透呢。”小舒上前扶住她。
暮丑心不在焉的挥开她的手:“不用扶,我没那么娇气。”
她说的是实话,巫师本身都有强大的自愈力,只要不伤及根本一点皮外伤根本没必要放在心上。
“伤筋动骨一百天,哪那么容易好,便是好了也该好生休息才是,怎么还胡乱走动呢……这怎么还进厨房了?姑娘这是饿了?饿了便饿了哪需要您亲自跑一趟,吩咐我便是。”小舒一面说着一面紧跟她进了厨房。
她侧头看了眼小舒,暗道这丫头年纪轻轻婆婆妈妈的比她亲娘还能唠叨。
“我挑嘴,他们做的饭菜我不爱吃,也顺道也给你家公子做一份,算作报恩了,你觉得如何?”暮丑说道。
其实她是打算向那个看起来很好说话的男主人求个情,讨个厨子的工作,至少能有个包吃包住的地方不是。
哎,苦了她当了小半辈子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富家大小姐,一朝穿越居然沦落成厨子,可悲可叹。
刚到晌午,潇府的后厨便阵阵飘香,不多久整个府宅都热闹起来,说说笑笑,竟是在讨论菜品,衬得院子活泼有人气,不似往日般清冷。
潇怀听到屋外的动静,犹疑的唤了人来。
丫鬟小桃红上前施了一礼:“公子?何事吩咐?”
“你去瞧瞧,外头做什么呢这么热闹。”潇怀一手握笔一手拿书,从一堆文件中探出头来。
“是。”小红桃见他这模样捂嘴浅笑,更衬得面若桃红,果真是人如其名。
只见小桃红出门询问了一番道:“回公子,该是管家新聘了厨子,这会儿正在东厨做饭呢,隔了这些距离也能闻着香。”
“新聘的厨子?”潇怀凝眉。
这头暮丑已经提了餐盒在外头敲门。
小桃红听着动静往门边看了看:“是公子昨日救回来的姑娘。”
潇怀一怔,伤成那样今日便活动自如了?
暮丑进屋,很礼貌的没有四处环视,轻笑道:“救命之恩小女子没齿难忘,你若不嫌,这顿饭就当作报恩了,如何?”说着将餐盒放在桌上。
“报恩?”潇怀含笑起身,眉眼舒展,温文尔雅,“举手之劳,倒没想过让你报恩。”
“哎呀,忘了问你可有忌口?”她恍然大悟的拍了脑门一下。
“倒没什么忌口,只是我肠胃不大好,吃不了重口的。”他说着看了眼案桌上红成一片的菜色抿了抿唇。
“额……”听他这样说暮丑有些尴尬,开始担心能不能混个包吃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