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别说气话

暮丑赶到前厅，远远便看见潇怀背着手在看什么，长身而立犹如芝兰玉树，翩翩自在。

“你找我？”她问道，余光看见茶几上没收拾的几盏茶，刚刚来了客人？

潇怀侧头朝她招手：“过来。”

她闻声上前几步，低头去看桌上的白描美人图，流畅的线条下一位身姿妙曼的少女看着画外，虽未着色却生动的像随时能从画里走出来。

“画的不错。”她称赞道，上前近看看到右下角写着人名。

朱子嫣。

朱子嫣，这名字她是知道的，太傅夫人尤氏的女儿，算是名声在外的才女。

“她的画像怎么在你这儿？”她疑惑，怎么又是尤氏，难不成原主的死真的和她有关？

潇怀看她，似乎有些为难，抬手安慰性的拍拍她手臂。

暮丑察觉不对，似乎猜到了什么：“太傅府来人了，对吗？”

“刚走。”潇怀点头，将画卷了起来，“说来让人心寒，他们先是告知你已故去，而后给了这幅画，虽未明说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要她替你嫁入潇府。”

她听着皱起眉来，实在想象不到天下还要这样的家人，心里替朱婉婉感到难过。

想着略抬了抬眼，看到潇怀怜悯的看她，啧，这感觉怎么说呢，像是在看路边受伤的野猫。

“别这样看我，我是一点心寒难过的感觉也没有，只是我瞧着画像上那美人生的着实不错，嫁给你也是郎才女貌，相配的很……”

“别说气话。”潇怀截断她的话，正色道。

语毕将画卷扔进炭盆，噌的一下火苗窜起老高：“你做下准备，明早我带你会回太傅府。”

见她一脸懵懂，他放缓语调温声道：“不用担心，这样冷漠的家人，我怎敢送你回去，只是去请期，定下婚期便回来了。”

“婚期？”她闻言瞪大眼睛直摆手，她找到办法或是恢复功力，肯定要走，可没留在这结婚的打算。

“不用不用，我说认真的，我们解除婚约吧，我实在也是配不上你，朱子嫣多好，又有才学长得又好，配你合适的很。”

“我让你别说气话。”潇怀这次真是沉了脸，音量微微拔高。

许是觉得自己的语气不好，又上前握她手腕，柔声道，“明日去了别叫人看出你失忆，如果遇到答不上来的话便推给我，知道吗？”

他握着她手腕转身往门外走，她也只好跟着，不过古代服饰虽然漂亮，但繁琐的很，此时仓促去跟他的大步流星，被裙子绊了脚，眼看就要扑到。

幸好潇怀眼疾手快，一把接住。

她半个身子埋在他怀里，近的能听见他心脏强有力且匀速的跳动着，显然没有半点情绪波动，反观她自己，紧张的竟有些喘不过气来。

赶忙抬起头，看着潇怀亲近却又疏远的眼神，模模糊糊的道：“对不…我失礼了，谢谢。”

潇怀面色平静，将她扶正，“以后走路别冒冒失失的。”

“公子！”

这时门外忽然想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久便走进一个枯瘦的老人，容貌慈祥，一身派头，看了眼潇怀半环在身边的少女赶紧挪开视线，拱手急切上前。

“公子，老臣有急事找您。”

“怎么亲自来了？”潇怀一怔，易晓楼虽然算是他手底下的官员，但并非京官，向来在外工作，各司其职，并无私交，这会儿怎么找上他了。

“事出紧急，公子，小官边走边同你说吧。”易晓楼说着神色间甚至带上请求。

“知道了，烦请易大人去外头再等等，我这就来。”看着人出去他这才松开她的手腕嘱咐道，“陛下急招怕是要出大事，原定去太傅府请期的事只怕要暂且搁着。”

“不着急，不着急，工作要紧。”她连忙摆手，巴不得这事就此翻篇。

“那我走了。”潇怀松开手。

“嗯，快去吧，莫教人久等。”暮丑退后半步。

潇怀点头，大大步流星的朝门外走去。

“什么情况？”

易晓楼上前，恭恭敬敬的拱手揖了一礼边走边说明宫里的情况。

“眼看着战事稍息连骁骑兵都分批退出要城，可原本表示了归顺的王家却开始内斗，四分五裂还不忘趁机在文都好生挑衅了一把，眼看怕是又要开战。”

他闻言扭头看了眼易晓楼，平静的脸上瞬时挂上一阵嫌弃：“什么时候的事？”

易晓楼见他这个表情面色心里更苦了：“上个月底。”

数日后的清晨。

太傅府来人询问关于朱子嫣代朱婉婉嫁入潇府的事，却意外遇见了早跑的暮丑。

“朱婉婉？”尤氏倒吸一口冷气。

不可能，不可能，她从妙音楼离开的时候明明看到她被打的就剩一口气了，没理由她一走老鸨子就将人放了。

暮丑站定，懵懂的看向面前这个打扮富贵的女人，心想又是一个认识朱婉婉的人，她要怎么应付？算了，还是保持沉默吧，一旦说话很容易暴露的。

幸好这时小舒喘着粗气从拐角追了上来，本来松松散散的架势一看到她对面的妇人立马挺直了腰板，调整呼吸上前施了一礼：“奴婢给朱夫人见礼。”

尤氏皱眉，还是看着暮丑：“朱婉婉，你见到长辈也没个礼数的吗？”

小舒在旁听得莫名其妙，解释道：“夫人认错人了，这是我们暮姑娘，并不姓朱。”

尤氏直勾勾的盯着暮丑，缩在袖子里的手紧握成拳，斜眼看向小舒：“她是谁我比你清楚。”

说手一手拨开小舒，一把拉开暮丑衣领，锁骨上赫然是一块指甲盖大小的胎记，“我就知道不会认错，这胎记我熟得很。”

暮丑站着不动，就看着那妇人激动又慌张的捏着她衣领。

小舒在旁也看直皱眉，上前抓住尤氏的手，冷了声音：“朱夫人，请自重，这是潇府，暮姑娘更是潇府的客人，你不该这样做。”

尤氏哪里容得一个下人放肆，挣开小舒，反手一巴掌扇在她脸上：“什么东西也配这样和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