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赵鸢萝惊诧道,“你不是说过有两年的时间吗?”
“我是说过。”问矢泠泠将地上的人看着,“可你不是也说过不会离开了沉香楼?”
赵鸢萝身子一僵。
“不过既然你选择离开,想必也做好了违背誓言的觉悟。”问矢缓缓站起身,撇了一眼渐渐聚拢的人群,“我这人素来恩怨分明,虽然是你擅自毁约,但看在你在沉香楼尽心尽力的那些时日,我不会追究你不辞而别之责,你走吧,好好珍惜这仅剩的几日。”
说罢,问矢抬步便要离开,却被赵鸢萝手快的抓住了衣裙。
“不!我需要这张容颜,它不能毁。”
问矢瞥了一眼那拉住自己衣裙的手,眉梢凝了丝寒意:“你需不需要与我有何干系。”
她的态度已然没有先前客气,此刻她心系那被她弄丢的人,所以对于眼前的人她早已失了耐心,不过却没有甩开那拖住自己的手。
“只有你能帮我,你不是还有另外半枚蛊吗,我求你将那半枚蛊给我,我不能失去这容颜……”问矢的话一落,赵鸢萝就像是受了刺激一般,一个劲儿的哀求,而那原本就喧杂的人群,也因她的举动更加嚷闹,听久了便有些烦躁。
问矢眉头微拧,瞥着将那拉着她衣裙不放的人。
“以往你是个极爱面子的刚烈女子,即便是向我求蛊时也不见得你如此诚恳,现下为了他你倒是能将你视如生命的尊严跑得彻底。”她冷冷一笑,“可鸢萝,你还记得自己答应过我什么?你说你一生都不会离开沉香楼。”
问矢的话一出口,赵鸢萝的眸色瞬变,面白如纸:
我赵鸢萝在这里发誓,愿意一生都待在沉香楼,只求一枚焕颜蛊,倘若今后有违背誓言,就让问矢收回所求之蛊。
怵楞了半响赵鸢萝突然一个劲儿的拒绝道:“不!不可以……不可以收回去……”声音里满含着颓然和绝望。
问矢看着那几尽崩溃的人,浅浅笑道:“我本想既然你忘了那发过是誓言,那便罢了,左右只有半枚蛊的债,我也不是很在意。不过现下你似乎都想起来,我若仍不在意留你一人想着,对你是不是点不公平?”
赵鸢萝一脸警惕的将问矢瞪着,抓着她衣裙的手也松了开:“你要做什么?”
问矢浅浅一笑:“要不我们还是来清算清算,虽然我是没所谓,但对你而言或许会是舒心的。”
“清算?”赵鸢萝哑然失笑。
问矢点了点头:“这样对你很公平。”
“公平!你现在对我说公平?”赵鸢萝晃晃的从地上站起来,怒峙着问矢,“我向你求蛊时你只给了我半枚蛊你觉得那是公平吗!”
自然是公平的,毕竟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得到的蛊自然也是相等的。
赵鸢萝怒道:“我在沉香楼待了整整九个月,这些日子早就还清了你给的半枚蛊。”
“有九个月么?”问矢略略思忖。
“对,那九个月足够还清你那半枚蛊。”赵鸢萝轻笑,“所以这整张容颜已经是我的,你没有资格拿回去。”
“资格?”问矢瞧着赵鸢萝的神情微楞。
赵鸢萝一改之前歉意的柔弱,凌厉道:“是,它现在已经是属于我的。”
问矢看着赵鸢萝那张有些失控的脸,失笑出声,她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么可笑的话,偷窃者不但向原主定价偷窃物,还说偷窃的东西是自己的所有物。
“是吗?”看着那一脸得意的人,她忍不住冷笑,“既然你认为属于你,那你方才又拦下我做什么?难道是想让我恭贺你蒙骗得一张快腐坏的脸!”
赵鸢萝一怔,随即大笑了起来,就在问矢以为对方疯了,却听对方道:“我要你手中另外半枚蛊。”
她静静的将那已经疯了的人看着,有些想笑,却并没有笑。
有些疯子值得可怜,有些疯子让人想笑,而有些却让人厌恶。
“想要我手中的蛊,就拿代价来换吧。”她泠泠看向那一脸贪婪的人,“只是你……还有代价么?”
问矢的话落,对方的唇角即扬得如同深秋弦月凄凉又傲然,似是就在等她这句话:“有。”
听到这样的回答,她多少是有些惊讶的,不过略略思忖一下,便又不觉得惊讶,反倒觉得有些好笑。
赵鸢萝见问矢唇角的讥笑,也不怒,道:“我知你不要钱财,但有一样东西你一定不会拒绝。”
问矢一副等待后话的模样。
赵鸢萝酿着笑,道:“你离开沉香楼应当有些时刻了吧?你可知沉香楼此刻正在发生什么?”
问矢动了动眉,听对方接着道:“我想你应该还没忘记叶容香这个人吧,而就在昨日她死了,你可知她死前去的最后一个地方是哪里?你说他爹叶太师会不会此刻已经在沉香楼里——等你。”
看着那一脸得意的人,问矢颇有些无奈。
沉香楼从不是个安静的地儿,有寻乐的自然也就有讨事的,而她所做的事喜的人多,恨的人自然也不少,早已司空见惯不觉惊奇。
问矢静静将对方看着,道:“所以呢?”
“我能让叶阙离开沉香楼。”赵鸢萝笑得黠桀,“条件即是那半枚蛊。”
看着那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人,问矢有些忍俊不禁,人世间最可笑的应该就是那些自以为很聪明实际却愚不可及的人。
而眼前的之人,即是如此。
问矢轻叹着摇了摇头:“以往我觉着你虽是个不聪明但却也不至于无可救药的人,现下看来,倒是我错了。”
赵鸢萝冷哼道:“现下只有我能救沉香楼,你若是将蛊给我,我便会护下。”
虽然对方的言外之意表述得已经很是明显了,但是她还是想问上一句:“若我不给呢?”
“不给?”赵鸢萝咯咯笑了起来:“那就等着整个沉香楼给我陪葬吧。”
她凉凉的将对方那一脸狠厉看在眼里,眸子微潋,一个从骨子懦弱的人能将心境练得决绝是很值得夸赞,只是,她却不是那个会同情的人。
“你若真有那本事,我也不阻拦你。”说吧,又补充道,“说不定到那时我会将蛊给你也说不准。”
“你……”赵鸢萝一怔,看着问矢的视线逐渐变为自嘲,对于对方的反应她虽然早有预料,但亲眼所见时还是忍不住惊讶。
是她,小看她了。
赵鸢萝突然冷静道:“你一定会后悔的,一定会!”
问矢凉凉将那神情悲凉又决然的看着,抚了抚耳际的发:“我后不后悔你应该是看不到了,只是——你难道不着急去见那个你一直心心念念的人吗?是去晚了恐怕是连最后一句话也说不上了。”
她的话一落,对方那方才冷静下来的情绪又激荡了起来,一双铜铃般大的双目死死的将她瞪着,惊恐又愤恨,好不恐怖。
“你做了什么!”赵鸢萝暴怒,一副要将对方啃食入腹的模样,但却不敢上前一步。
问矢有些惆怅。
天地良心,她可是什么都没做,只是这话,对方肯定是不会信的,不过对方信或不信与她有什么关系吗。
问矢淡淡道:“你现在若去寻他,该是还能见着最后一面。”
赵鸢萝神色一凛,瞋怒申饬道:“问矢!他要是有什么事,我一定会让你和整个沉香楼为他陪葬!”
对于赵鸢萝的暴怒,问矢视若无睹恹恹的打了个哈欠,敷衍的点了点头:“随时恭候。”
她话一落,赵鸢萝就奔进人群消失了,而早知道这样简单就能将人甩开,问矢悲叹自己怎么没早说,被纠缠得困意都快止不住了。
又掩嘴打了个哈欠。
“不知夙止有没有回沉香楼?”问矢朝人群寻望了一圈后,亦隐入人群。
今夜的沉香楼比以往更加热闹,问矢远远便瞧见了一片人海围堵在七里桃林路中,各据其理的议论着所发生的事,不过众归期底都不过一处沉香楼。
问矢自是懒于理会那围观的人群,正欲寻个小道绕过,却被一个熟悉的嗓音给拉扯住,闻声看去,一抹灼红正好入眼。
沉香楼外,一群威风凛凛的将士将楼为围了个严实,既不容许里面的人出来,也不允许外面的进入。
夙止即是那个被阻拦在外的人。
“无关人员不得靠近。”一名将士出手拦住了夙止的去路,不过他话一出口便肠子都悔青了。
夙止面上依旧是无波无澜,但那双清冽的眸子却能将人冻住,冷冷的看着拦住自己的人:“滚。”
仅是简短的一个字,就震慑得那将士想丢盔弃甲而逃,只是奈何双腿已经被震得无法动弹,只容得喉咙动了动:“太……太师大人正在里面办案,你还是改日再来寻乐得好,免……免得受到牵连。”
那将士说得极其小心翼翼,似怕是一个不好将眼前之人给惹怒了。不过那将士的话不但没能缓解夙止眸中的冷意,反而让那冷意更甚。
此刻他眉宇微凝,眸子半潋,看着那将士的眼神无比凌厉:“太师?”
那将士怵愣的点点头:“太师大人怀疑叶小姐之死与沉香楼有关,所以正在里面询查。”
夙止的眸子又深了几分,却没有要继续闯入的势头。
问矢从人群中走出时,看到的即是这样一幕,夙止正和一个将士和谐交谈的画面。
“夙止?”她含笑唤道。
听到问矢的呼唤时,夙止肩头仿佛是楞了一瞬,但转过身时,表情却是一如既往的轻轻然然,看着从人群中缓缓走出的身影,眉角微扬,毅然抬步走去。
而问矢在看着那缓缓朝自己走来的身影时,却停在了原地。
万盏灯火下,那一身红灼艳得如荼似火,烧得她眉眼一痛,脑海中一波血色铺天盖地的朝她席卷而来,原本是一片沉静的心神被引得动荡难平,似是有什么东西被牵引住要破隐而出,她努力想去抓住,但却又被突然一阵沁香闯入,血色瞬间转为茫茫白雾,消散得干干净净……
一切都来得太突然,消散得更突然。
夙止走进时,看见的便是一脸苍白的问矢,担忧的唤了好几声,却未得到回应,不由皱起了眉头,伸手正要去拉对方,却被一道冷厉的嗓音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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