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此曲何名

太子殿内的众人已是酒过三巡了，奏着的调调换了好几曲，舞姬来了一批又换一批，看得太子北振宇苦闷无趣的半卷眼帘，侧身卧着。

年复一年，重复无变化，他早已厌倦不喜了，但是各席的臣子却对他这个未来的晋国皇帝怀有巴结讨好的念头，纷纷派出随行的歌姬美奴为他取乐，或是献来古玩字画，望能博得他的欢喜。

只是这些个凡夫俗物，统统入不了北振宇的眼，让他提不起精神不说，还打起了瞌睡！

待到众人都束手无策了，下方静待了许久的北鸿信才有了动作。

“太子嫌乏味了？”北鸿信似笑非笑的问。

此刻的北振宇正处在枯燥拽瞌睡的端头，忽见平日里拿来开涮寻开心的胤王冒了出来，敢比览阅之前大臣献来的宝物美人加起来的总和还要提神。

“还是胤王知我心，想必定有解闷之法了，快说来听听！”北振宇没安好心，倘若北鸿信解不了他的苦闷，正好罚他来玩乐。

殿内真正为北鸿信忧心的只有坐在他对面的沐聆听，仅她一个人紧紧关注着北鸿信的一言一行，寻思着如何帮他渡过难关。

旁侧的凌惠平虽在对北城枭献媚作态，却暗暗关注着沐聆听的神态，看她随着北鸿信的处境心起波澜，跌宕起伏，更加肯定了之前的猜想！

这个怀春的女人对北鸿信有情，还不浅。

两人也似早就相识了，关系融洽和谐，有着往眷侣发展的势头！

凌惠平心有计较归计较，她与北鸿信朝夕相处了三年有余，从他的三言两语中就知晓他之想法，迅速放下为北城枭斟酒的酒壶，尽收陪饮作乐的姿态回了他的身边。

这时的她才有机会和沐聆听目对目的相视，而沐聆听看她就如看一个平凡普通的女婢，女主子看待男主子身边的丫鬟。

眼神平淡无奇，无关紧要，可有可无。

北鸿信侧身瞄了瞄凌惠平，欲要对她有所吩咐，却惊见她之前还能好好的逢场作戏，灌酒把亨王灌的晕乎乎，神志不清，不解怎就在转眼间，她就眸含黯然，情绪低落了呢！

“鬼丫头，本王令你出场了。”北鸿信低声呵斥，凌惠平在最关键的时刻搞出幺蛾子，这是诚心让他下不了台呀！

陷入沉思的凌惠平如雷罐体，身子惊颤着回过神，脑海懵懵的问：“啊？殿下怎么了。”

北鸿信恨丫恨，沉着脸咬牙：“本王令你为太子献歌！”

“噢！是，是。”凌惠平连连应声，收拾好心态，笑如花开，步步生莲的入殿央对着北振宇恭敬的行礼。

“婢女凌惠平参见太子殿下。”柔语如棉如花，香软甜柔，又如清澈盈盈的溪水，细细长流进北振宇的心田。

一双黑瞳闪着不食人间烟火的无暇纯真，眉宇间又隐含着花开望君折的深情……

还卧着的北振宇，顿时睡意全无，精神焕发的坐直了身子，神痴口呆的成了石像。

直到凌惠平再次轻唤，他才红脖子涨脸的回了神，见凌惠平如见圣洁清雅的娲女入凡尘，独显芳华绝代，倾国又倾城。

早把坐在身边的太子妃忘到九霄云外了。

待到凌惠平抚琴酿声吟歌，音调低凝婉转，他就伴歌断眉伤目，待到凌惠平破晓迎笑，音调激昂情烈，他就伴歌燃血情浓。

一曲下来，北振宇眼中的她已有着愁转风云，哭坠星辰，喜招日月之美了。

“此曲音调，时而悲伤，时而激昂，似曲中有着一段慷慨就义的故事！”北振宇见如珍宝的大赞，台下的大臣们也争先恐后的恭维，争着抢着的对凌惠平赞不绝口。

“奴婢献丑了。”凌惠平有条有序的款款道来：“此曲是奴婢早年流落异乡，从一位骨瘦如柴的垂死老伯口中学来！”

北振宇痛饮酒水，张口就有女婢喂他瓜果肉食，饶有兴致的道：“喔！你且说来听听。”

台下的凌惠平偷瞟了瞟注视着她的北鸿信，沉声：“据老伯说，此曲歌颂了远在海外的异族率兵侵犯国土，镇守边疆的将军抵死相抗有功，却惨遭朝堂内的奸臣贼子残害，最终无奈以身报国，战死边疆的忠义事迹！”

此语落地，霎时殿内就有好几位大臣敢比川剧变脸还要快的变了脸色，紧绷着硬邦邦的身子，犹如干了亏心事心头有愧，惧怕英魂来寻仇似的。

高坐着的鸠寰应是有所神会，冷着凤目，锐声问：“此曲唤作何名！”

殿内的气氛骤然冷肃了起来，凌惠平垂着头，垂着很低，很低，不敢让鸠寰看到眸瞳中对她的仇恨。

一字一词的道：“边城好汉！”

噼啪，边城好汉四个字，犹如闷雷在北鸿信的胸膛炸响！

放在席下的双手捏紧了蟒袍，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恨不能立即把凌惠平拎回府关起来痛斥！

此曲名，任谁听了都会联想在云海边城精忠报国的云海太守凌长延！

“哼！”果不其然，皇后鸠寰怒拍席面，杀意横生，眸闪锋利的道：“小小贱婢，不知死活，竟敢在太子的寿典颂扬叛国逆贼，来人啊！拖下去剁碎了喂狗！”

哗，场中陡然鸦雀无声，各臣大眼瞪小眼，没有谁敢惹火烧身的为凌惠平开罪，当然，也少不了一些臣子幸灾乐祸的瞄着脸色铁青的北鸿信！

凌惠平是他的婢女，惹了有着毒后之称的鸠寰不高兴，他这个主子也难逃罪责！

之前说的赏赐凌惠平金银财宝，这下成真了，真要烧给步入黄泉地狱的她了。

“皇后请息怒。”北鸿信急忙起身入殿央为她求情。

只是鸠寰横竖上下怎样看北鸿信都不顺眼，切确的说，一旦皇帝北江啸病逝，她就会立即派人除掉北鸿信！

她作为东宫之首这么痛恨北鸿信，倒不是北鸿信得罪过她，相反北鸿信从舞勺之年就学会了忍辱负重，从未向北江啸提及过北振宇对他的欺凌霸辱，处处躲让着鸠寰和北振宇两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