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敲敲西打打,那些银桌子银板凳,皆是化为一片银色流沙,铺满了整个宫殿。
白雄鸡一日叫三次,一共叫了七次之后,宫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吱呀——
厚重的宫殿门拉长了声音,一道狭长的影子,遮挡住了大部分的光亮。
月亮还没有完全落下,黎明曙光微熹,正是雄鸡破晓,子规夜啼之际。
一个清瘦人影踩着一地银沙,缓步走进了这银宫殿之中,踩着银色流沙,发出沙沙声响。
风灼背靠着商百里,活动着脖子,看见来人之际不免有几分惊诧,忍不住问道:“不知天师是来寻我们的,还是来救人的?”
她同商百里困在这阵法之中,两天三夜,将这阵法里里外外都破坏了个通透,也就是这么临门一脚了,苍严能打开阵法,也不让人意外。
只是这半吊子天师算的真的有这么准不成?
哪儿哪儿都能碰见。
苍严笑道:“既是寻人,亦是救人。”
他依旧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月牙白的衣服衬得他倒不像个书生了,像是个翩翩公子。
阵法一经破坏,陷在阵法之中的人自然也就醒了,若是修士还好,闭关辟谷皆可,可纯粹的凡人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几天几夜,刚一出来就坚持不住,倒地不省人事了。
苍严这个天师倒是有几分悲天怜人的情怀,手中的拂尘轻轻一挥,纯净的灵泉就如同细雨淅淅沥沥地落在众人身上,洗涤着那些浊气。
三人就此悄无声息的离开,留下一殿茫然之人。
是夜。
在整个风荷城最大最荒凉的院子之中,一个人影悄悄浮现。
“这个地方……”
风灼若有所思,听见几道声响,浑身上下又浮现一阵黑雾将她包裹,隐匿在花丛之间。
等到巡逻的侍卫走过,她才花丛之中探出个脑袋。
“天师啊,你确定东西在这里?”
风灼身边的朱瑾花如火一般,开得艳丽妖冶,她摸着那朱瑾若有所思。
这几日打了霜,那些稍有灵气的花儿都谢了,偏偏这朱瑾开得还极为漂亮。
“天衍之术可窥探天机,不可能会出错。”苍严极为笃定,天师一脉,乃是应天道而生,集大成者,甚至可以纳天道为己用,在天机这一块,千万年来都未曾有出错。
“可我未曾感觉到灵脉的气息。”风灼挑眉,不与他争辩,反而是说出了内心的疑惑。
当初她不止一次来探过北院,这满院子的朱瑾花着实叫人生疑,但是她却排查过,这个地方确实没有灵脉的气息。
苍严手指不停地掐算,口中念念有词,身上泛起点点白光,在他的头顶,风起云涌,黑夜之中透出一片白,月光洒落在地上,描摹出一条灵脉模样。
拨开云雾,天机顿现!
风灼眼中冒出一道精光,顺着那一抹天机就往里面走。
她隐匿了身形,悄悄推开了房门。
屋内空荡荡的,她与苍严一直往里面走,越走越身入其中,黑灯瞎火的地方隐约有了一点光亮,那是从前方传来的。
难不成这里还有人?
风灼心下吃惊,越发的小心翼翼去靠近。
然而当她看清楚了不远处光亮的下的情形之时,眉头便狠狠拧起。
硕大的夜明珠将空旷的屋子照得明亮,中心处有一道结界,结界中有一口棺材,棺材的面前,盘膝而坐着两个人。
两人面对而坐,手掌相抵。
金色华服的男子手中灵气不断地输入白衣女子身体内,周围都凝结出一道道冰霜,却逐渐被白衣女子身上的灼热之气蒸发,留下一颗颗晶莹的水珠。
“既然她都搭上了风荷城城主,你这又何必千方百计的盗取灵脉,只要你们两人结成了亲家,别说一条灵脉了,就是两条,那也是好商量的。”苍严抱着手臂笑眯眯地对着风灼传音。
对面的女子正是消失了几日的莫扶桑,清秀绝伦的容颜还有些稚嫩,却已能看出日后的绝色之姿。
一袭白衣,更是衬得她出尘非凡,周身流光溢彩,宛若仙人下凡。
而她对面的男子,金色华服,束发冠玉,眉目凌冽隽秀,身上气势浑厚。
两人端端坐在那里,就恰是一对璧人。
风灼无声冷笑,手掌却捏紧了,冷声问:“那东西在哪里?”
她眸子如墨染黑,整个人都宛如隐匿在黑暗之中。
然而苍严却没来由地背上一寒,他仿佛看见了一把即将出鞘的宝剑,给予敌人最致命的一击。
苍严识趣儿地闭了嘴,再次掐算,桃花眼之中浮现出一抹错愕。
“棺材里。”
这个风荷城城主,是个傻子不成?
居然把一条灵脉都藏在棺材之中。
他摸着拂尘,看向那木棺都有些不对劲了。
一般的棺材可挡不住灵脉,这棺材想必也大有玄机。
风灼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长舒一口气,淡淡道:“既然你已经帮助我找到了灵脉,趁着现在他还没有发现我们,你赶紧走吧。”
她同苍炎的交易,也就只有到这里了。
苍严笑笑:“这个,在下也是第一次看到灵脉,不若莫公子再让我瞧个清楚,也好让我长长见识。”
他倒也不是讲义气,只是这木棺明显有玄机,苍严被好奇得很,所以选择了留下。
风灼瞥了他一眼,无所谓地点点头。
两人在原地一直等待,而在阵法之中的莫扶桑如陡然睁开了眼睛。
“扶桑,就是现在,取出那一滴契约之血。”陆羲和的声音如雷震而。
莫扶桑甚至来不及思索,抽出佩戴在腰间的忍冬剑,双手握住剑柄,往面前男子的心脏上狠狠一插!
嗤!
血肉入骨,鲜血溅落在她如雪洁白的脸颊上,如红梅顿开。
原本紧闭双眸的连玉瞬间睁开了眼睛。
在他的心脏之处,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透明小人儿抱住了忍冬剑的剑尖,狭长眸子之中充满了痛苦。
元婴尊者,怎是一把小小忍冬能够近身?
说来说去,不过连玉对陆羲和从未设防而已。
只是插了进去,却再也无法深入半分。
“羲和……”连玉不顾还插在胸口的长剑,伸手想要去触碰她的脸颊。
莫扶桑握着长剑的手再无法往前深入半分,她一咬牙,便从连玉的元婴手中抽出长剑,一把砍在那棺木之上。
“不要叫我羲和。”
巨大的灵力从莫扶桑的身上溢出来,她的实力节节攀升,不过眨眼之间,就已经到了元婴期,忍冬剑砍在棺木之上,竟也砍出了几道裂缝。
连玉大变了脸色,判官笔出现,阻挡着忍冬剑再度砍下。
兵戈相撞,擦出阵阵火花。
手中没了兵器,莫扶桑喘着粗气,身体之中巨大的灵力憋得她难受,直接以双手为刃,再次朝着那棺木砍去。
本来坚固的棺木不堪这猛烈攻击,发出一声咔咔的声音,轰的一声,爆炸开来。
“羲和!”连玉脑海中一炸,一时间失了分寸,不甚拍在莫扶桑的身上。
莫扶桑连连后退,拿着忍冬剑抵在地上,呕出一口鲜血。
“羲和!”连玉想要上前。
“站住。”莫扶桑呵斥住他。
她跪跌在地上,撑着长剑想要起来,却踉跄着再度跌下。
不堪认输,不能认输!
莫扶桑眼眸赤红,再度从地上撑了起来,提剑直指连玉。
“我不是陆羲和。”
她语气发狠,眼眸如血:“你看清楚了,这个棺材里面躺着的人才是你的陆羲和,而我,只是她的转世,交出那一滴契约之血,你和你的陆羲和在一起,我们就当从不相识,断了那前尘因果。”
在他们之间,隔着一个躺着的女子。
女子身穿白衣,和站着的莫扶桑有九分相似,唯一的那一分,只是年龄所带来的差距。
一个豆蔻年华,一个风华正茂。
女子双手交叠在胸前,像是睡着了一般,身上灵力浓厚让人惊诧。
这番变故让偷看的两人都吃惊不已。
苍严目光落在女子身上,惊讶道:“这灵脉竟她的身上。”
他自然知道这个人就是莫扶桑的前生,只是既然魂魄已经转世,那就算留着一具尸体,又有何用?
灵脉确实可以孕养重伤之人,可是用来孕养一具尸体,到头来,仍旧只是一具尸体而已。
更何况,连玉已经遇到了陆羲和的转世。
今生遇上前生,这个风荷城城主,又会选择哪个?
苍严报以看好戏的心态,连玉周身却泛起一股黑气,他喉咙像是被撕裂了一样,如同一个破风箱发出嗬嗬的声音。
“不可能,不可能!”滴滴答答的鲜血从他的伤口中渗出,落在地上,连玉却疯狂地笑了起来,“我就是全身的血流干了,也决计,不会把契约之血给你。”
那是他们最后的一丝牵绊,他又怎么舍得放手。
身上的伤口已经在自主愈合,连玉却不管不顾,忽视了那躺在棺材上的陆羲和,径直朝着莫扶桑走去。
他要的,是完完整整的陆羲和。
“羲和,回来吧。”
莫扶桑悲哀地看着他,她和陆羲和虽然是同一个人,却并没有继承那些应有的感情。
陆羲和的恨,不是她的恨。
陆羲和的爱,也不是她的爱。
她今生,只是莫家人。
“连玉,你可知道陆羲和是怎么死的?”她眼神变幻,刹那之间,莫扶桑的身体就被那个连玉最爱的陆羲和掌控。
两人的气质相同,却也有不一样的地方。
连玉几乎是在那一瞬间就认了出来。
“羲和……”他轻声唤到。
在陆羲和的面前,其他的语言仿佛都成了苍白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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