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月楼台中当初只有个小破屋,所以没名字,后来只有小破屋的院子成了人间仙境,主子却不在了。
是以取名这事就这么搁置了下来。
两拨人,从两个不同的方向赶往同一个地方。
年少些许的青年扛着一把鎏金巨剑,先一步走到结界的外面,怒气气冲冲地冲着小木门就是一脚。
空中落下残影。
嘭!
巨大的破空声响起。
小木门毫发未损,提起的脚与之不过毫米之距。
匆匆赶到的老管家的心差点蹦出嗓子眼,扯着胡子小心翼翼地跑到他的前面,轻轻地推开小木门,“二少爷,老奴已经替您把门给打开了,您进去吧。”
这里面的一草一木,连这一扇小破门都是王爷心中的宝贝,二少爷这一脚下去,自己的怒火灭不了,还得把王爷的怒火点起来。
不值当!
青年看着木门,露出一丝庆幸,眼中怒火灭去不少,却没忘记自己是来做什么的,扛着和他一样高的重剑往里面走,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这里是他们兄妹曾经待过的地方,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小子却迷惑了他的母亲,堂而皇之地进了这里。
他眼中闪过些许戾气,一路往竹屋里走去。
“谁?”风灼刚从梦中惊醒,就察觉到一股陌生的气息。
她喉头泛起一股血腥,低咳两声,勉强压下脑袋里的昏厥感。
得,后遗症来了!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青年外面走进来。
“你就是莫灼?”轻蔑的声音。
风灼抬手遮住那刺眼的阳光,才发觉现在天已经大亮了。
“你是?”她有些疑惑。
眼前这人和眉眼看着和商百里有几分相像,却要更为柔和一些。
那人没有回答她的话,绕过她直接喊了两声“母亲”。
躺在床上的商嬛呼吸微弱,面容惨白毫无血色,像是被吸干了精血一样。
风灼刚想说后遗症的事情,对方却猛然抓住她的衣领,恶狠狠地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自然是……”
“商决,放手。”随着门外一声呵斥,蟒袍加身的商百里踏了进来,他目光落在风灼的身上,打量探究压在眼底,没能让人发现,“母亲是怎么回事?”
风灼挣脱了商决的制辖,后退几步,不适地低头揉着脖子,哑声道:“入梦后遗症,若是王爷没什么事,我就先行离开了。”
撑在案台上的手不住发抖,心中的情绪如潮水起伏不定,若不是还有外人在场,风灼甚至想捂住自己的脸,狠狠给自己来上两巴掌让自己清醒清醒。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
“离开,谁允许你离开了?随意进出这个院子,伤害赢王府的老夫人,你要是不解释清楚,休想离开。”商决重剑狠狠往地上一搁,双眼赤红,周身弥漫着让人胆寒的杀气。
商百里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眉头,手掌搭在商决的肩头,微微用力,灵力压迫在他的身上,如同巨山,这才让他安分了下来。
风灼半撩眼皮,没有理会商决,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挂在腰间的玉佩,态度十分冷淡,“怎么,王爷难不成也要个解释不成?”
两人好歹一起出生入死共患难,商百里有情有义,她比谁都清楚他不会这样不问缘由,但是风灼却仍旧烦躁不已。
“呵。”她冷笑一声,懒散无力地撑起身体,“我倒是忘了王爷曾几番试探,想来对我也不是十分信任,只是昨个儿在入梦之前,我就已经对商夫人说了这后遗症,夫人身边的丫鬟仆从侍卫,可都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商百里回看,跟上来的老管家轻轻点头。
他哑然,正想道歉,就见着风灼又扯着嘴皮勉强笑了笑,抚着衣袖轻飘飘地与他擦肩而过,“莫说我与夫人一见如故,就是一介陌生人,我堂堂莫家少爷,十六年来虽是纨绔,却也行得端坐得正,绝不会使如此下作的手段,若是夫人真的出了问题,蔚莺阁,我且把脑袋送到你手上。”
她一甩衣袖,大步离去,显然愤怒至极。
“你就让他这么走了?”在她的身后,被制服住的商决爆发出一句怒吼,看着风灼的背影,恨不得直接将她撕碎。
“商决,你清醒一点。”商百里忍不住怒声呵斥,“他是母亲带进来的,不是随意闯入。”
“这是汝汝的地方,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商决咬紧了牙齿,额头青筋狰狞,握着重剑的手咔擦作响,“火云十二骑进来,已经是我最大的底线。”
商百里对于他的愤怒极为头疼,眼见着怎么都说不通,心中也来了火气,提手狠狠就是一拳砸在商决的脸上。
商决丝毫不怕,扔下重剑就和他打了起来。
而在另外一边,回到蔚莺阁的风灼心中却是翻江倒海。
她在房里踱着步子,然后又坐下,没过一会又站起来走着,如此反复,更为烦躁。
一样的容颜,鬼眼,同为风灼,甚至连时间线都能对得上。
她就是个傻子,这会儿也该清楚自己就是商家苦苦找寻的那个小小姐了。
然而那些感情她半分都没有,她初始的记忆来自于黄泉,对于自己的身世,从未有半分的关注。
难怪她觉得商百里眼熟,难怪她觉得商嬛亲切。
可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又怎么样?
她没有那些和他们一同经历的过往记忆,不理解他们为什么会对自己有如此深的思念之情,所以理智压过了感情,让她如此烦躁。
如今她是莫家的三少爷,是万万不可能跑到他们面前去相认的,甚至她绝对不能露出一丝马脚,让他们发现。
“公子,今个儿沾衣阁的姑姑来了。”瑶姑娘的身影在房门外若隐若现,手搭在门上却并未推开。
今天公子匆匆回来,面色并不好看,如今有人正撞到公子的气头上,瑶姑娘心中琢磨着,沾衣阁的人来得是时候,也不是时候。
房门被从里面打开了,风灼已经收敛了心神,一只脚踏出房门,与瑶姑娘错开,淡淡道:“走吧。”
她倒是想看看,这一天不找茬心里就不舒服的沾衣阁究竟要闹出些什么幺蛾子。
匆匆下了三楼,她直接就往而后的雅间而去。
蔚莺阁分为内外两阁,一面临大堂,是一般恩客听曲儿的地方,一面靠窗可见内置小院,中间有一汪清泉,其间锦鲤成双,雪莲可开,时常有姑娘们在水上翩翩起舞。
单单这一点,就比那些纯粹的花柳之地来得高雅。
是以蔚莺阁虽然是后起之秀,却绝对是这花柳街中的一霸。
风灼推开雅间的门,穿着花花绿绿的莺莺燕燕们纷纷行礼:“公子。”
“这位,想来就是灼公子了吧?妾身这就拜见公子。”临窗坐着的妇人起来福了福身子,捏着帕子笑道,“久仰公子大名,如今一看,果真是一位偏偏少年郎。”
妇人穿着一身银白宫装,身姿曼妙,凤眼朱唇,举手投足间竟有一番别样的气度。
若说瑶姑娘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那这人必定就是开得正艳的那一朵。
风灼像是一个见着美人就走不动路的色胚,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妇人的身上,惹得妇人咯咯咯地轻笑,身子也与她贴近,芬芳气息扑在她的耳边,“公子,妾身可美?”
“婷婷袅袅十三余,没成想沾衣阁的姑姑竟然也洗掉了几分风尘气,可相比黄花,本公子还是更喜欢咱们蔚莺阁这多雍容华贵的牡丹。”风灼抖落了一身鸡皮疙瘩,状似感叹地将瑶姑娘揽入身边,毫不客气地坐在主位之上。
沾衣阁姑姑容华,曾经名动满王都的花魁,到如今,居然想老牛吃嫩草么。
容华笑容当即定格在脸上,手掐着丝帕,难堪至极。
不过她好歹是混迹风月场所几十年,手段心性皆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心知风灼惹不起,便忍气吞声地坐回原位,顺着风灼的话说。
“公子说得极是,我自然是比不上瑶姑娘的,若非瑶姑娘是公子的人,奴家都想花千金搏得美人一笑。”
风灼若有若无地轻笑了一声,拍拍瑶姑娘的脑袋,“下去吧。”
瑶姑娘不满地从她怀中起来,冷淡地瞥了一眼容华,嘴角扯出一抹假笑,对于她的说辞万分不屑。
下面不知何时多了几个姑娘,赤脚踩在水面上,华裳薄纱,琴音铮铮,舞姿曼妙,翩若惊鸿,矫若游龙,惹来一声声叫好。
容华看着那些曼妙的姑娘,一个个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再看看自己身边的人,浑身的风尘气息,两相对比之下,瞬间就被碾落到了尘泥之中。
不怪这蔚莺阁开张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把所有的大恩客都吸引到了这边,她若是男人,自然也知道选哪边。
单单是看着碧波泉上的姑娘,容华的脸上就好像被打了十几个巴掌,生疼生疼的,屁股下的板凳像是一块烙铁,怎么也坐不住了。
她连忙起身,对风灼道:“今日我来,还有一事想与公子商量。”
惊鸿一舞恰巧落幕,风灼抽出放在小花瓶中的梅花,往下面一弹,淡淡道:“说。”
梅花枝正巧插在跳舞的女子发鬓,她先是一惊,而后回眸往而后一看,巧笑嫣然:“多谢公子赠花。”
容华看着那娇滴滴如出谷黄鹂的的女子,恨不得现在就拉到沾衣阁之中的迎客,然而这荒唐想法好比白日做梦。
她心头梗塞得不行,捂着胸口道:“再过两日就是各家姑娘争夺花魁的日子了,所有的庚帖已经送出,独独蔚莺阁还没有给出个答案,是以今日我就承各家妈妈的托词,来问问瑶姑娘,这花魁大赛,究竟是比,还是不比?”
这要是不比,那就是坏了整个花柳街的规矩。
风灼不愿理会这些弯弯绕绕,正要拒绝,瑶姑娘却先一步道:“比,当然要比,本姑娘亲自上场可好。”
“既然这样,两日之后,泾河畔旁,还请姑娘如约而至。”容华长舒一口气,在这个地方再也待不下去,匆匆离开。
风灼瞥了瑶姑娘两眼,对方羞涩地笑道:“公子,您要去吗?”
“不去。”风灼没好气地应答。
目录
加书架
打赏
送月票
设置
详情页
1
张月票
2
张月票
3
张月票
4
张月票
10
张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