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是一只鬼,生前名不详,死后自个儿取了个名字,叫做千金,就希望那些还活着的亲人,给他烧个千万两黄金。
可惜到现在,他依旧是两袖空空,荷包里面没有一文钱。
就连唯一的主子都摔断了腿,下辈子生活不能自理。
他顿时哭丧着脸哀嚎:“主子哟,您还没给千金发月钱,怎么就摔断了腿,千金没钱给你看病啊。”
风灼坐在原地,双手一掰,将错位的骨头合拢,拿着布条捆上,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她一听这话,顿时气笑了:“你就是有钱,还能回到酆都城给你主子买两副伤药不成?早知道你是这么个德行,我就该把你丢到七爷手上。”
这只财迷鬼瞬间噤声,两眼泪汪汪,活像个受气包。
千金是趁着鬼门开溜出来的,运气差,被风灼逮了个正着,风灼想要个帮手,昧着酆都城的鬼差将这只财迷扣下了。
虽说好吃不懒做,可这天天闹着加月钱,也着实心烦。
风灼思索着到底该不该发月钱,一边从储物戒中翻出一根紫色的树枝,当做拐杖拄着,慢慢往前面走。
穿云峰以北的悬崖山底,是一片旁人进不来,莫家弟子下不去的无人区。
一瘸一拐的风灼,带着一只财迷鬼在雾气中央穿行,“千金啊,你去看看,这个地方要怎么走才能出去。”
“主子,您腿断了,万一妖兽来了,您怎么办?”千金围着风灼转了两圈,十分纠结。
“你主子腿坏了,可脑袋没坏,去吧,回来给你加月钱。”风灼挥手撵着这只财迷鬼。
“那主子您可别忘了回去给我加月钱。”财迷鬼眼睛一亮,迅速消失在雾气之中。
一旦提到钱,他比谁都跑得快。
风灼摇头,继续往前走,四面八方却传来一阵哈哈哈的笑声。
如银铃?如夜莺?如玉珠落玉盘?
在她听来都不是,反而恰似那些惨死鬼作妖的声音。
“那个作妖的鬼,叫得这么难听?”风灼轻声嘀咕,却在这幽静之地格外清晰。
白茫茫的雾气缭绕在周围,五米以外,一切皆不可见。
脚下的杂草,乱石,不远处的水流,偶尔呼啸过的风声,似乎都在诉说着这份静谧未曾被打破。
也许只是她听错了?
风灼疑惑地摸摸脑袋,她这难道是明面上摔坏了腿,实则摔坏了脑子?
片刻之后,正前方却传来一声清脆的怒吼:“你个摔断腿的,腿摔断了,脑子也摔坏了是不是,你才是鬼,你们全家都是鬼。”
迷雾之中走出个身穿鹅黄色衣裳的稚嫩少女,豆蔻年华,樱桃小嘴,面若桃花,一双杏眼含着秋水似的,熠熠生辉。
年纪虽少,风骨已成,日后倾国倾城容貌,已然可见。
风灼心道好一个俊俏姑娘,也并未感觉到她的恶意,便顺势坐在石头上:“小丫头,你有什么事?”
“姑奶奶才不是什么小丫头,小子,姑奶奶欠你一个恩情,你有什么愿望,告诉姑奶奶,保准给你完成。”少女拍拍胸脯保证。
风灼心中好笑,暗道这小丫头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心思一转,面上立马变得痞气,“少爷要那九川星辰,你可能给少爷摘来?”
上九川独揽星辰,下碧落拈花一笑,是说的那天上仙人的本领,据说这九川之中盛满星辰,瀑布倒流,可是这九川在哪儿,碧落又是何地,都未曾有人知道。
小丫头面色涨红,双手叉腰:“小子,你不过给了姑奶奶一朵水晶兰,居然想要九川星辰,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她震惊不已,九川碧落乃是仙人之所,一个小子居然也敢肖想,简直是不知死活。
“哟哟哟,姑奶奶姑奶奶,刚才不知道是哪个姑奶奶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保证,说少爷想要什么都行,怎么,这九川星辰,你就不行了?”
风灼哼哼唧唧地歪着嘴嘲讽她,大致摸清楚了这小丫头的身份。
小丫头说了大话闪了舌头,尴尬又为难,只得呐呐不出声。
“这样吧,少爷也不为难你,要么,九川星辰,要么,黄泉之水,要么,给少爷当丫鬟。”她笑眯眯地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
“你……这当丫鬟,也总该要有个期限吧?”少女咬咬牙,眼刀子唰唰地往风灼的身上扎。
前两个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这小子分明是在坑她。
可是,她确实欠了这小子一份因果……
“三个月吧。”风灼想想,问:“你叫什么名字?”
“狐不知,九尾白狐的狐,不知道的不知。”她蹲在风灼的面前,伸出纤纤手指,往那伤口上一戳。
“嘶——”风灼疼得倒吸一口冷气,龇牙咧嘴,“你做什么?”
“我就看看。”狐不知眨巴眨巴眼睛,手指悄悄翘起,再次戳了戳。
明明摔断了腿,居然这么快就可以走路了。
这小子恢复能力比一般的妖兽还要可怕三分。
风灼哼哼冷笑:“你要是再敢戳,我就把你那九条尾巴的毛全部给拔了,让你成为一只秃尾狐狸。”
狐不知手指一颤,眼珠子心虚地打着转:“你……你怎么知道我是……”
她可没说自己是只狐狸,这小子又是怎么知道的?
“主子,主子,找到路了。”小鬼千金裹着一团雾气出现在风灼的身边,上下漂浮,有些兴奋。
“诶,居然有只小鬼?”狐不知好奇伸出手,忽然想到刚才风灼的威胁,又讪讪地收了下去,目不转睛地盯着千金。
青丘九尾得天道厚泽,是以天赋出众,也能接触阴阳。
千金打了个寒战,害怕地躲到了风灼备用的玉髓之中,传音道:“主子,顺着水流声走,就可以看到了出路了。”
这哪里来的丫头片子,像是要将他吃了一样。
风灼哑然,大剌剌地张开双手:“小丫头,还不快服侍少爷起来。”
狐不知瞧他那做派,气得凌空一飞脚,心不甘情不愿地将她扶起来往外面走。
这山脚下没什么特别的,空山寂静,荒无人烟,有着这雾气在,鸟都飞不进来一只。
风灼得了莫三少全部的记忆,却也对这附着着重力的雾气一无所知。
她伸手抓了一把,那些雾气瞬间便消散在她的指缝之间,没留下一点点的踪迹。
“倒是奇怪。”她心头疑惑,却打定主意要去莫家的藏书阁找找这穿云峰的雾气的来历。
狐不知人小力气大,扶着她走了十多里路里路没喊一声累,倒是看着王都人潮人涌的地方兴致勃勃双眼放光。
“乡下来的土包子。”
一家茶社二楼,临窗的小姑娘探出个脑袋,不屑地嘲讽。
狐不知抬头看去,那姑娘和她年岁差不多大,圆脸柳眉,穿着玫红的罗裳,神色倨傲,目光不屑。
“城里的土包子。”她咧嘴一笑,对着上面的人扮了鬼脸。
风灼一个趔趄,勉强维持住风度翩翩的模样,心里面笑岔了气,双手拢在袖子里,做足了看好戏的模样。
她本以为这两个丫头会掐起来,然而窗户里猝不及防地再冒出个脑袋。
“可是莫公子?”
女孩面容俏丽,笑意盎然:“公子可要上来坐一坐?”
风灼悄悄脑袋,打量了好久,才将这张面生的脸孔同那赫连森林,倨傲的驯兽师大人林霜林大小姐联系在一起。
这丫头,在赫连森林的时候可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今天难不成是吃错药了?
“不必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风灼冷不丁地打了个激灵,推搡着狐不知,“走走走,快把公子带到蔚莺阁去。”
二楼的林霜看着风灼匆匆的背影,脸色难堪的咬着嘴唇,怨毒的视线落在狐不知的身上。
狐媚子!
“小姐,那人真是太不识趣了,小姐你何时这般对待过一个人。”玫红色罗裳的丫鬟愤愤不平。
啪!
清脆的巴掌响声。
林霜拿着帕子擦了擦手,往桌子上一扔:“秀儿,我这个人呐,一向不喜欢身边的人多嘴,他纵然对我不假辞色,仍旧是莫家的少爷,是你们小姐我都攀比不起的人,你不过一个下人,若是乱嚼口舌被他知道了,就是小姐,也保不住你,可知道了?”
秀儿咚的一声跪在地上,捂着脸,低头惊恐道:“奴婢知道了,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既然知错了,那就回去领罚吧。”林霜瞥了她一眼,优雅离开。
蔚莺阁中。
风灼斜躺在软榻上,抱着瑶姑娘亲自拿上来的汤婆子,裹着大衣,舒服得眼睛眯起。
她忍不住喟叹一声:“这人间的生活悠闲自在,比那清修苦修舒服了不知多少,怎的就有这么多的人追寻仙道。”
狐不知撇撇嘴:“仙人可与天同寿,可长生不老,你以为谁都同你一般,不思上进?”
瑶姑娘听不得有人说风灼的坏话,手中一边点着熏香,款款走到风灼身边坐下,淡淡道:“公子是红尘仙,心态超然洒脱,那些庸俗之人,又怎么能比。”
自她被从井底带出来之后,就打定了主意,要照顾公子一辈子。
风灼伸手挠挠面皮,没说话,纵然她脸皮厚实,也快要禁不住这种夸奖了。
红尘仙这种称呼,她还担待不起。
只是这成仙又有什么好的,还不如酆都城来得自在悠闲。
狐不知嗤笑,忽而浑身一凉,在瑶姑娘幽幽目光中闭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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